风催雨急,剑冷刀寒。
“女帝在那儿!杀!”
“驾——”
刺客蜂拥而至,袖箭激射而出,“笃笃笃——”悉数钉在了马车壁上。
“啧,阴魂不散。”
驾车的路惊寒脸色一冷,纵身而起,反手抽出背上的弓和羽箭,拉满,对准拦路的三人射出,箭矢如流星挟万钧之力,直接穿透了三人的心脏!
“不愧是青鸾卫指挥使,有点本事,但你们几个人,真以为能护住女帝?”
为首的刺客面戴青铜鬼脸面具,手持弯月刀,周身杀气四溢。
路惊寒面上泛起淡淡的冷笑,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落在他的手上,他扔开弓箭,抽出腰间佩刀,一言不发冲向了重围。
“别跟他纠缠,杀了女帝!”
鬼面人虚晃一招,躲过路惊寒的刀,双膝跪地一滑,滑到马车下,眼看着要被马蹄踩过去,他一把拽住缰绳,翻身而起,稳稳的落在了马车上,一脚踹开马车门,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没人?!”
他一惊,猛然反应过来:“糟糕,中计了!”
路惊寒提刀而来,天际紫电撕裂黑云,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他蓦地笑了下,“你们以为谁是猎物呢?”
“啊——”
猩红的血液溅在窗纸上,像稍纵即逝的挽歌。
在截然相反的另一条小道上,白衣少年戴着斗笠,策马疾驰。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炸响,少年自马上回眸,就见天际绽开一朵青色的图案,隐约能看出是一只鸟。
她弯了弯唇,轻声道:“很好。”
她一夹马腹:“驾——”
骏马如流云,踏雨入南关。
……
君怀瑾打马从热闹喧嚣的周城大街过,又被人当头“袭击”,一方香帕飘飘悠悠落到她怀里。
“啧——”
她正想仰头看看是谁扔的帕子,迎面又飞来一朵花。
她抬手一接,无奈的转了转新鲜的花枝。
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凑在一起嘻嘻笑着冲她摆摆手,然后蝴蝶似的四散飞走。
“真是……太热情了。”君怀瑾长叹一声,她虽然打扮成男子,但内里还是女儿身,面对这遗落一地的芳心,属实是爱莫能助。
“驾——”
她骑着白马慢悠悠的晃着,漫不经心的看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
这是云国边城最繁华的一座城池——周城,三日前她到了此处,就被姑娘们盯上了,不是扔香帕就是扔鲜花,再剽悍一点的扔果子,得亏她身手不错,不然非得被砸出个好歹。
君怀瑾一边分神想着,一边留心周围的动向,看看有没有可疑人。
她这次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而是有命案在身等她查。
路过茶摊,一着敞胸短褂的爷们踩着油亮的长凳,曲不成调的哼哼着,粗短的手指还在桌面上打拍。
君怀瑾听了一耳朵。
“春去夏来六月八,嘿~两家青楼要打架,一个叫折袖来一个叫天香啊,姑娘个个水汪汪~今朝有酒看花魁,明朝无钱睡大街,呀依呦喂~”
君怀瑾听得忍俊不禁,这不是曲不成调,这是淫词浪调!
虽然不如宫里的雅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没钱睡姑娘就睡大街也是够潇洒。
坐他对面的汉子嫌丢人,拿起筷子扔他肚子上:“你可闭嘴吧!瞎哼哼什么?”
敞胸男子一个激灵放下腿,攥着筷子不屑的哼一声:“你知道什么?这是周城的传统,每两年办一次花魁大比,今年眼看着要到日子了。”
君怀瑾刚走过去,桃花眼微微一眯,刚才那人提到的两个青楼好像叫折袖和天香?
“还挺文雅。”
她一夹马腹,心里有了主意,直奔青楼去。
历来青楼都是鱼龙混杂的好去处,那里消息总是传的最快。
……
折袖楼在东街中间的位置,她在来的第一日就摸清了路线。
而天香阁就更好找了,对门。
“你说你是不是贱?那狗东西有什么好?仗着自己是副城主的儿子胡作非为,也就生的一副好皮囊,会说几句酸唧唧的诗,在你面前献个殷勤,嘴甜点,你就找不着北了?”
她刚拐进小巷,就听二楼传来一阵低沉清冷的女声。
骂起人来带着点特殊的韵味,竟然还挺好听?
此时被骂的人哭了起来,压抑着低声啜泣,“沉璧,你说的这些我如何不知?但我就是……就是喜欢他,你就当我中了邪吧,如今孩子没了,也算是我识人不清的报应。”
“没了才好!不然你真打算给刘世荣生儿子?妓子的儿子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你以为刘副城主会让他八抬大轿迎你进门?你醒醒吧!”
“眼看着刘世荣准备议亲了,他不还是来逼你把孩子……”
沉璧气急,看着已然哭成个泪人的怜香又说不出更难听的话,只得转开脸双手搭在窗边往外看,沉默半晌才说:“你这名字起的就不好,怜香,你怜香了,谁惜玉?”
君怀瑾耳朵微动,想起了自己母亲的名讳,不由得轻笑一声摇摇头,不打算再听人家的伤心事,正准备打马离开,二楼的人却倏地静了静,随后垂眸向下看:“哪来的登徒子,在这儿听墙角?”
被抓个正着,君怀瑾只好抬头看过去,拱手赔罪:“在下正好路过此处,听姑娘骂人口齿伶俐,一时觉得有趣,就多听了几句,绝无窥探之意。”
楼上的人临窗而立,一双美目没什么情绪的盯着她打量片刻,忽然从旁边的白瓷瓶里抽出朵还带着露珠的莲花扔了下去,音色冷淡,“好自为之。”
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君怀瑾接住莲花愣了愣,这沉璧姑娘不仅性子特别,长得也尤为动人。
凤眼微勾不怒自威,长眉轻敛英气逼人,像山巅雪,峭壁兰,傲然而散漫。
往那儿一站,灰蒙蒙的暗巷竟也明亮起来。
不过……
“给我花是什么意思?封口费吗?”
君怀瑾垂眸拨弄了一下花瓣,露珠湿了指尖,她轻轻一捻,笑了起来:“打马深巷过,佳人送花来。”
她轻夹马腹,马儿又哒哒哒的往前跑了起来,“也算美事一桩啊。”
可等她出了巷子,笑意顿时凝固,她眉眼一凛,察觉有人在看着这边,然抬眼看去,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倏然消失。
她一时不确定是在盯着自己,还是盯着折袖楼。
心念电转间,她若无其事的骑着马往她下榻的客栈去。
走出一段距离,若有似无的视线彻底消失。
看来真的是盯着折袖楼。
君怀瑾按捺下疑虑,先进了客栈,小二出来熟络的帮她把马牵到后院马棚去。
她则径直进去在大堂角落坐下,招来伙计要了些茶点,边吃边捋思绪,莲花被她放在了桌子上。
一月前,她收到手下疾雪楼堂主梅雪的密信,说周城一个眼线死的蹊跷,案子被周城官府压下不说,眼线的尸体还被烧的一干二净。
原本这也不到能让她堂堂女帝亲自跑一趟的程度,但她正好有微服私访的打算,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下定决心。
除此之外,梅雪在信中说,眼线叫满庭,出事前一个月还是折袖楼的伙计,后来就断了联系。
若是满庭之死与折袖楼有关,那盯着折袖楼的人又是谁?
若是无关,盯梢的人嫌疑就大了。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折袖楼,她都得找机会探一探。
打定主意,君怀瑾欲起身上楼,门口却走进来几个衣着随性的中年男子,他们的对话随风飘过来,成功的让君怀瑾顿住了脚。
“赵兄,你是怎么让李寡妇答应供你的货的?”
“还能有什么?投其所好呗?”
赵兄是个穿白色长褂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李寡妇那个新宠,叫什么满……满庭的,对,满庭,不是死了吗?我就找个七八分像的送去了,她高兴的不得了!”
君怀瑾握着茶盏的手一紧,满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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