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信。
但没抢到。
清平看着清晚,目光里略有厉色,“庄重些,抢它做什么?”
“自然是要看信。”清晚回道。
清平便说:“那你就好好看,师父既然愿意留信,便也不在乎身后名了!而你……也不必如此激动。”
清晚不忿,确也别无他法。若是她执意要去抢那封信,倒是显得有鬼。
她自是相信师父的,但是,也不愿主动权就让清平这么夺了去,便扬声道:“信是死物,人是活物。”
随后,转过身看着众人,又深深的看了易三度一眼,道:“那两个养鱼人亲口指认了院长,你又要作何解释?”
那俩人不是易三度找的,而是她清晚一步一步查来的,种种迹象,铁证如山,由不得她不怀疑。
“院长?”清平眼风一扫,“你应该仔细问问,是哪个院长!”
随手一扬,“更应该,看看这封信!”
“信?”清晚冷哼,“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清平却笑了。
“你笑什么?”清晚怒道。
清平直视过去,目光坚定而压迫,“我笑你可怜,笑你愚蠢。”
“也笑你,一生糊涂。”话中最后,轻不可闻,带了一丝叹息。
清晚还要再开口,胡老却拦了下,“不差一时,先看信吧。”
烛火荧荧,映衬着众人的脸,或是紧张,或是平静,或是期待。
清平院长拆信的动作也变的慢了起来。
有几位先生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好紧张,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咱们都……躲一躲吧!”
“也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清平是第一个看见信中内容的人,只见她的脸色始终苍白,不见一丝血色,让大家更好奇信里写了什么。
手力一个不稳,信件从清平手里脱落,她闭上了眼睛。
“仲堇吾徒,为师命不久矣,早已悔不当初,害你受酷刑而亡。此十年间避世而居,实乃无颜相见旧人,以己身赎罪亦不能。然女学已昌,为师不能罔顾女学声名而了却性命,便择朱砂之毒入身。
尊仲堇之愿,护得令亲安好。
我自死后,若有此信见天之日,也妄请诸人庇护仲堇之亲,老身拜谢......”
众人沉默。
庞先生依旧是打破沉默的人:“原来老院长是自行了断的,所以,你们冤枉了清平院长吧。”
没人回答。
众人还在为信中事诧异。
“没想到竟然是老院长自己的选择。”万老似叹息着,语气中有惋惜。
清晚也看见了内容,短暂的错愕之后,便是不信,“你们胡说什么?这信谁知道是不是师父写的,什么仲堇,什么赎罪?清平,这是不是你伪造的?”
一连串的质问,透漏着她眼底的不安。
清平看着眼前人歇斯底里的模样,却缓缓摇了摇头。
“院中大家众多,是不是老院长亲笔都可鉴别。不过,你有一句话说的对。”
“什么话?”清晚道。
“信是死物,人证物证俱在才好。”说完,清平不再理会她,捡起地上的信,淡淡道:“仲堇吾徒,你们不会这么的不记得是谁吧!”
众人再次沉默。
他们中人大部分还真不知道,但除了一位。
清平转回头,“万老,你说呢?”
以安也跟着看向那老头,那个从信拿出来之后,就变得有些寡言的老头。
“仲堇啊……”万老抬起眼皮,“似乎是老院长的弟子吧,不过时隔多年,确实记不清了。”
“那就不管这个了,我们看别的。”庞先生颤颤的大声道:“老院长所言,十年避世,十年相护,你们不会没有想出来这个人是谁吧!”
万老的脸色有点不好看:这庞先生怎得今日像个搅屎棍一样呢?
但是,其他人似乎被提醒到了。
能在女学教书的也都不是笨人。
在信件见天的时候,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划过谁身上就知道了。
以安也在看他
易三度。
他一直在低垂着头,似乎对任何打量的目光都隔绝了。
三度,仲堇。
听名字理应也是姐弟了。
万老再次相劝:“小易,虽不知老院长因何而悔,但人已死了,也言辞恳切的承认了罪过,不如...,不如各自退后一步可好。”
“恳切?”易三度抬起了头,讽刺的笑了笑,“他害了一条人命,安然无恙的活了十年,这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就让别人闭嘴,万老,您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单纯了?”
万老脸色一黑:“小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样的道理你要懂。再不济,老院长也是尽心尽力的庇护了你十年,功过还不能相抵么?”
“庇护我?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易三度拉开衣袍,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