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香火依旧旺盛。
殿前往来的香客僧众无一不是带着肃穆与虔诚,有那百姓便是腿脚不利落,也要三跪九叩的上山礼佛,只想求得一个平安顺遂。
以安曾十分不解这样的行为。
她瞧着院子里的丫鬟各个礼佛诚心,就连平日里最大大咧咧的双喜,或是冷心冷情的如眉,进了万佛寺,都比平日里要恭谨谦卑的多。
以安曾问过双喜,为何这样相信佛祖。
双喜却摇了头。
“奴婢小时候吃多就要挨打,可不吃就会饿,便求后山的土地婆婆,能不能让爹娘不要打我了,可没有用。”
“后来哥哥要娶亲,奴婢的爹娘要卖掉奴婢,奴婢又去村头求那棵很灵验的大柳树,但还是没用。”
“那你现在不信了?”以安看着情绪低落的胖丫头,拧眉问道。
双喜却又摇了头,“奴婢还是信的,老阿奶说过,人要笑才有福气,有福气佛祖才会保佑你,以前奴婢福气少,所以佛祖才看不见。现在有小姐,还有老阿奶,奴婢已经很有福气了,佛祖这回一定能保佑。”
以安又看向如眉。
没等她问,如眉便屈身答道:“奴婢有所求,但很难得,只能寄希望于佛祖了。”
以安默然。
她无所求,所以,她不信佛。
......
午后阳光热烈,以安陪着张氏出来闲逛,只让双喜和司棋跟着,如眉在院子里守着。
不过,有双喜他们两个在,一般的小毛贼也近不了身。
她们一行人也是特意哪里人多去哪里,没有去偏僻的殿后去看树赏花、伤春悲秋,母女都是看过话本子的人,那些不法之徒最愿意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动手。
她们母女俩可惜命的很。
以安挽着张氏,一袭淡紫色的衣裙勾勒出少女的身姿,因着在佛寺,只发间簪了两朵白玉梅花,梅芯镶着圆润的紫珠,映衬着眉眼间的清冷,倒是冲淡了与相貌上的艳丽锋锐。
十三岁的年纪,已然佳人初成。
“她就是方以安吗?”六皇子宁澈站在不远处,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似笑非笑的道。
仆从瞧了一眼,低声道:“是。”
宁澈又不免多看了两眼,倒并不是贪恋美色,毕竟他身为皇子,什么样儿的美人儿没见过呢!
诚然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在盛京也是少见,但他又不是看见美人就挪不动步色令智昏的主。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京中方以恒的名声很好,更是得了长公主府的三分优待,那些名士之辈没少在人前夸赞此人玉竹风貌,他便私下与幕僚嘲讽过:小小商贾、不自量力。
不过,兄妹俩别的不说,相貌着实出众。
宁澈在掌心敲定了扇子,脸上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走,咱们去求签!”
身后的仆从也心领神会,“是,主子。”
没走两步,眼前一黑。
一座‘黑山’挡住了去路。
宁澈站定,刻意忽略对方身上冒出来的黑气,抬起头热情的邀请,“走,老七,去求签啊!”
而眼前的黑山——七皇子宁沧,此时却连眼睛都不抬,秉承着冰山脸的风格,“崔家回信了,在三哥那,要去看吗?”
崔家?
那肯定要看啊!
可是......
宁澈停住了脚步,往殿前的方向瞄了一眼,眼中闪过可惜之意。
“既然是崔家,那走吧。”
宁沧闻言,便做了个请的眼神。
这让宁澈有些受宠若惊了,这老七还知道兄友弟恭,让他先走了么。心内腹诽:自打老七北地回来,人就跟冻傻了一样,什么礼仪规矩,屁都不懂。
宁沧却没有感受到这位六皇子复杂的内心戏,只亦步亦趋的跟着宁澈。
六皇子宁澈都一步,宁沧跟一步。
宁澈瞧着就多了两份飘飘然,“老七,你怎么亲自过来叫我,这事儿,让侍卫过来说一声就行了。”
“路过。”宁沧言简意赅。
六皇子回过头瞧了一眼,随后淡淡道:“放心,老七。我不会告诉三哥的。”
他再理解不过宁沧这个臭性子了,想要低头跟他这个受宠的皇子服个软,但是又过不去心里那点可怜的骄傲。
不就是向他来示好么。
他都懂。
宁沧诧异的看了眼六皇子,心道这六皇子也是自恋的可以。
不过这样也好,总好过那一个两个残暴深沉的。
兄弟俩说着就离开了殿后,宁沧往殿前的方向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没有,心里倒是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了。
......
静坐院。
三皇子宁润靠在椅子上,微闭着眼睛,看起来好不惬意。
手边放着的是一封还未拆开的信件。
听着从远及近的脚步声,宁润睁开眼睛,“你们来了。”随后示意俩弟弟先坐下。
宁澈扫了眼信封,淡淡道:“崔家怎么说?”
宁润将信递了过去,勾了勾唇,“还没看,不过想来也是推诿之词。”
宁澈也跟着弯了弯眼睛,他接过信,一边拆一边道:“端看崔家是送出来哪只替罪羊了!不过贺家太小,咱们也别抱太大期望就是。”
“那是自然。”
宁澈一目十行的扫过了信,嗤笑了一声,“我就说吧,人家信里说是旁支子弟怀恨在心才使计陷害,那玉佩也是偷来的。”
“谁偷的?”
“崔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