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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鹤

  很快那伙计便回来向容蠡禀报:“容先生,那醉汉就住在前面的祥隆客栈。”

  容蠡问:“可曾见过什么人?”

  “没有,小的亲眼见他进了房便没再出来。不过……他进客栈时,掌柜催他房钱,他说明日他便有钱了,届时别说房钱,买下这间客栈都行,真是不自量力!”

  “好!”容蠡吩咐道:“派个人盯着,他若出门,即刻通知我。”

  “先生放心,小的明白。”

  容蠡并未将此事告诉萧景辰。如今一切只是他的猜测,那个醉汉与韩云曦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也不得而知,只能等明日再看。

  若醉汉所言不假,他明日定会去见某个人。

  次日一早,小厮来报有人找他。

  他忙出来看,却是庄婉。

  今日她穿了男装,青丝用发带束起,英姿飒爽。

  此刻她正打量着容蠡这个别院,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是个高门大宅,却也清幽雅致。尤其是“悠然居”三个字她很喜欢。

  “容先生这个住处果然别致。”

  容蠡喜出望外:“庄婉姑娘如何知道在下住在此处?”

  “这还不简单……”庄婉说:“随便去个青楼一问,谁不知道京都的悠然居是先生的住处?”

  容蠡尴尬笑笑,让到一侧:“姑娘请!”

  两人在草亭落座,旁边是一个池塘,塘边还有两只仙鹤单脚站立。

  庄婉不禁感叹,这文人雅士的宠物确实不一样。

  容蠡屏退了仆人,亲自为庄婉烹茶。

  “今日姑娘来找在下所为何事?不会只想知道在下住哪吧!”

  “自然有事。”庄婉说:“我想给先生指点一条挣钱的门路。”

  容蠡轻笑:“姑娘是看着在下寒舍简陋便觉得在下是缺钱之人?”

  “先生自然不缺钱。”庄婉说:“但谁会嫌钱多呢?”

  容蠡笑道:“那姑娘说说看,是何门路?”

  庄婉道:“我和沐秋澜预备开一间香铺,希望能从西域商人手中直接进货,我们不懂西域话,也没有熟识的西域商人,所以想请先生做这个中间人。若先生同意,每次都会有谢礼奉上。”

  容蠡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结果就这样。此事于他而言不过小事一桩,但他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反问道:“姑娘准备给在下多少谢礼?”

  庄婉道:“谢礼的多少取决于先生能把香料的价格压到多少。”

  容蠡不禁笑起来,“姑娘真是好谋算,总之不管怎样,吃亏都不会是你就对了。”

  “先生也不亏啊!”庄婉道:“先生只需动动嘴皮子就有银子进口袋,何乐而不为。”

  容蠡笑容更深:“姑娘可知我这张嘴值多少钱?又知我说的一个字值多少钱?”

  庄婉自然知道他的本事,此人博古通今,学识渊博,一张嘴更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萧景辰在黔州多年仍对京中局势了若指掌,多是靠容蠡四处奔走,费心游说。

  此人看似身处方外,却洞悉一切。

  “我自然知道先生一字千金,只是我俩在京中无亲无故,只能找先生帮忙,先生不防说个数,看看我们能不能请的动。”

  容蠡饶有兴味地看着庄婉,见她神情紧张地等着自己回话,也不想再逗她了,说:“好,在下应了便是。至于谢礼……在下也并非是那种追名逐利之人……”

  他看向塘中的仙鹤说道:“不如姑娘帮在下个忙吧!”

  庄婉也没急着答应,试探问道:“先生说说看,我能帮一定竭尽所能。”

  “姑娘不必这么紧张。”容蠡道:“姑娘看到这两只鹤了吗?这是一雌一雄,雌鹤因为翅羽受了伤再也飞不了,雄鹤便一直守着它。”

  庄婉仔细看两只鹤,确实见一只鹤的翅膀耷拉着。

  “它们有先生照顾,在这一隅池塘,过的也算安乐。”

  “可我也不能时时照顾它们,而它们只有我喂食才会吃,下人们只要靠近便会被其啄伤。所以……”容蠡道:“便想请姑娘来给它们喂食。”

  庄婉惊道:“我?”

  她看着那尖利的喙,想象着啄在身上一定很疼。

  “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它们,还陌生的很,让我给它们喂食……这不合适吧!”

  容蠡笑道:“鹤通灵性,兴许姑娘和它们有缘呢!”

  他说着端了一叠小鱼给庄婉:“姑娘不妨试试看?”

  “这……”庄婉叫苦不迭,硬着头皮接过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呼唤鹤过来,怯怯地仍了一只小鱼过去,两只鹤理都不理。

  这时容蠡手指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那只雄鹤扑腾着翅膀飞过来,庄婉吓得忙用手挡住脸。

  而那只鹤只是叼走了碟中的一只小鱼,便又飞了回去。

  庄婉放下手臂时,见那只雄鹤将嘴里的鱼吐给了雌鹤,就如所有鸟类哺育雏鸟时那样。

  没想到她竟被两只鸟塞了一嘴狗粮。

  “它们真的好恩爱!”

  容蠡叹道:“世人只知仙鹤长寿,又知它是一品鸟,寓意青云直上,步步高升,可这些未免太过俗气。事实上它们更是两情缱绻的鸟,一生当中只有一个伴侣。”

  “你听,它们在鸣叫,和你有缘呢!”

  容蠡抓住庄婉的手,“别怕,像这样!”

  他抓着庄婉拿着碟子的手缓缓伸出去,雄鹤又飞了过来,将鱼叼回去喂飞不起来的雌鹤。

  它本可以飞过江河湖海,却为了心爱之人甘心屈居在这一方池塘。

  庄婉不由得想起燕承。

  他何尝不是放弃他大好前途,放弃他前朝太子的身份,放弃国仇家恨只愿与她相伴终老。

  但是这样做真的好吗?她剥夺了他知道真相的权利,连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都不知……

  难道隐瞒就意味着不存在吗?

  “兴许雄鹤该飞出去看一看。”

  容蠡闻言见她眼圈发红,笑道:“你怎知这一方池塘不是他心中最美的天地。若是能与相爱之人相守一生,便此生无憾。”

  他生为谋士,为君王计,为天下计,到头来期望的也不过是这一片小小的乐土。

  待岐王大业既成那日,能和心爱之人过这样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便是他毕生所求。

  而这个人,他希望是她——庄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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