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婚礼上的乌鸦
星光下的誓言总是美好到令人沉迷,舒诺恍惚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她当真觉得自己是他口中的飘飘,但是‘觉得’始终是‘觉得’,亲身的经历无法让她轻易地哄骗自己。
她伸出手重新拢过楚江夙的脑袋,让他枕到自己的双膝上,轻柔地抚摸着。
“无所谓了。”
反正先前的事她参与不了,可如今能陪在他身边的,唯有她,不是吗……
夜风吹过天上繁星,膝上人也安静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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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大红绸缎铺满整个汴京上下,鞭炮声高震,所有百姓都站在街道两旁瞧着热闹,雪白的骏马系着大红色的飘带,一袭绣有繁复条纹的喜袍精致华美,新郎官骑马背上逆着光,更加衬得他身姿高挑,却也令人瞧不清他的神色。
“新娘子来啦!”
不知谁高喊一句。
只见大门敞开,一穿着华丽的少女盖着红盖头被人背出来,傅丞将女儿放下,神色充满复杂,注视前面走来接新娘的人,心思百转最终也只是化为一声叹息:“照顾好她。”
“我会的。”
舒纪程抱起傅云漓放到花轿里,重新骑上骏马,锣鼓唢呐瞬间齐响,开始围绕汴京转圈。
皇子妃入门,需要以皇城为中心绕上三圈来表示其诚意,又视为昭告天下。
旁侧酒楼上。
黑色的绸缎犹如浓墨,随意地垂下来,楚江夙撑着头,眸光懒散而又嫌弃地看着底下缓缓走过的迎亲队伍,“啧啧,这料子一看就不是蜀南上供的云缎锦,还有那马,白得也不够透亮,根本不足我那段雪的千分之一,堂堂大魏二皇子,娶妃居然才抬来一百二箱聘礼,真是够丢人的。”
下面一行队伍走过去,他已经指指点点不知挑出多少毛病了。
舒诺扶额头疼,上前不轻不重地拍打下他的头顶:“人家成亲,又不是你成亲,挑剔来挑剔去地做什么。”
她掌心下的人轻轻‘哼’一声,随即乖巧地不说话了。
他还不是想引以为戒嘛……
似是有所感应,骏马上的舒纪程抬头望向他们,正巧舒诺低头与他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视线相碰在一起没有过多的交流却也知道往后余生势要不死不休。
旁侧的楚江夙见状轻啧一声,他伸出手刚要拉过舒诺回神,忽然间,万里晴朗的天空倏地‘乌云密布’,将底下身穿喜庆红衣的队伍笼罩得密不透风。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唢呐号子,纷纷无措地仰头望着,街道的左右明明都是阳光普照,唯有他们这一块有‘乌云’,这景象是不是太怪异了些。
舒诺也皱起眉,认真仔细地盯着上空,忽地呢喃出声:“不对,那不是乌云……是乌鸦。”
她这声音一出,似开启了什么机关。
天空盘旋的乌鸦突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冲下来,叼啄那些飘荡起来的红绸或是迎亲人的衣衫。
“啊啊啊啊!是乌鸦!”
“快跑!乌鸦!是乌鸦!”
……
原本喜庆热闹的队伍霎时乱作一团,街道上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四处逃窜,嘴里不停地喊着‘救命’,那些抬花轿的,吹笛敲鼓的,一个个扔下手里的东西拔腿就往后面跑。
坐下的骏马也受到惊吓,舒纪程拉紧马缰绳保持稳定,右手朝上做个手势,只一瞬间周遭就落下十几个暗卫,寒剑出鞘,挥舞如风,短短几个瞬息那些吱呀乱叫的乌鸦纷纷落到地上没了声息。
傅云漓坐花轿里听外面传来的慌乱,抬起手扯下红盖头,撩开帘子直接走出去,满地的乌鸦残骸让她一愣,抬步走到舒纪程的马匹下,顺着他的视线仰头,看到临站窗边一袭华袍的‘少年’。
她皱眉,下一瞬,一个华美黑袍的男人施施然站到她旁边。
“你可真会挑时候。”舒诺静静与底下那俩人相互对视,声音却是朝旁侧人说道“原本还有机会解释,你这么一站,瞬间拉起仇恨来了。”
“那又怎样。”楚江夙毫不在乎地掸下袍袖“就算你解释,他们也未必会信刚才的事儿不是你搞鬼,本侯在这儿站着,他们至少还得掂量几下。”
“你就扯吧你。”
舒诺轻嗤一声,但心里的紧绷感却也因他的存在而淡化不少,她相信,他会一直站在她身边。
舒纪程收敛神色,低头对傅云漓轻声道:“回花轿里去,新娘子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傅云漓犹豫地想要再说什么,可对上他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就也不说什么了。
那些敲锣打鼓的迎亲人看见乌鸦落地,瑟瑟缩缩地重新拿起唢呐鼓锤继续敲敲打打地往二皇子府走,喜庆热闹的声音再次响起,但经过刚才一番,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微妙。
“走吧。”舒诺看着底下缓缓远去的迎亲队,转过身对旁边的楚江夙说道“估摸时辰,我们也该去观礼了。”
皇子成亲,按理说大魏的皇帝和其母妃都要来参加,可现在皇帝病重,二皇子舒纪程的生母傅贵妃神志不清,谁都不能来参与,而皇后又以身体不好的理由推托,所以舒诺这个太子必须要来观礼,哪怕只是单纯维护下表面上的兄友弟恭。
二皇子府满堂宾客,舒诺站在主位旁边,看着门外的一对新人各拿红绫一端,准备要跨门。
“新娘子跨火盆,日子红红火火,幸福美满!”
舒纪程牵着傅云漓去跨门槛上的那一盆火,火苗并不算大,只稍微冒出一点头,可哪知傅云漓的右脚刚跨过去,那火苗就像着了魔一样突然剧烈燃烧起来。
舒纪程急忙拽过傅云漓,避免她的裙摆被火燃烧,但也就这么一拽,傅云漓脚下的火盆被踢翻一边。
满堂宾客寂静无声。
舒诺更是怅然。
如果说先前遭乌鸦突袭时舒纪程对她只是有所猜忌,那么现在,舒纪程估摸想搞死她的心都有,毕竟他再怎么不喜傅云漓,也不代表能容忍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成婚时搞事。
但,她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