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守成太子
赵修和对于地窖里的东西心知肚明,但对于苏海派人去仔细查找的命令并未多言,再清楚的事实也要公之于众,只有地窖的东西现世,宋安时今日告诉他的东西才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至于苏海带来的那本账册,苏海很乐意赵修和拿走,毕竟赵修和拿着比他拿着更合适,他们苏家牵扯着皇储,这样的东西还是少沾为妙。
赵修和走出县衙,注视着此刻已经完全黑沉的天色,街上寂静无比,可他分明看见暗涌肆意流动,跟在他身后的苏海看着赵修和,一时没有走也没有说话。
无言许久,苏海突然出声:“你说现在有多少人在等着这云散月出?”
赵修和不答,苏海也不在意,自嘲板一笑摇头:“赵修和,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仅凭你一人要如何力挽狂澜?”
赵修和依旧没有说话,等到苏海上了马车之后离开,他才轻声开口。
低语落进风里,又不知吹去谁人耳边。
谁说只我一人。
景夏驾着马车等在一旁,看见苏海离去才上前:“大人,那位已经等您多时了。”
赵修和点头,看了眼县衙牌匾上的正大光明,转身走进马车。
马车朝着赵修和与宋安时的宅子驶去,县衙街角处几个人影迅速走过,又不知朝着哪些方向走去。
宋安时仰躺在门内庭前的树下,看着夜色上空,从黑沉的云下透露出的弱弱月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景夏在门前停好马车,宋安时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把人接丢了?”
景夏笑了笑:“姑娘未卜先知。”
宋安时翘了翘脚,悠闲自在笑骂:“废话,那装了人的马车和没装人的能一样吗?”
景夏这才明白,恭敬地回复:“大人去见太子了,姑娘要不先歇下吧?”
宋安时摇头没说话,双手交叠垫在脑袋下,晃着摇椅,氛围一片大好。
……
同时同刻不同心绪,陈老将军坐在书桌之后,管家位于一侧,陈大夫人坐在一旁,身后只跟着一位嬷嬷,下方则是跪着陈二夫人。
陈老将军听人禀报:“大人,京都观那边都清理干净了,不过好多人好像是提前知道消息,并不在此地。”
陈老将军闭着眼没说话,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多少人的人命他都见过,怎么会吝惜这几条?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国师弟子会提醒这些人。
但从这几日的事情来看,这位做事邪性,性子更是让人捉摸不透,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替别人惜命的人。
“罢了,谅他们此后也不敢回京城,”
说完睁眼,一双利眼定在下方的钱氏身上,像是再看一个死人。继续道
“再来坏我陈家名声。”
钱式像是受不住一般,散尽全身力气瘫倒在地上,陈大夫人皱起眉头,眼里闪过嫌弃。
这个妯娌真不是一般的蠢!
“爹,高启已经出狱,那位姓林的仵作和姓宋的天师那里……”
陈老将军收回目光,旁边的管家很有眼色的继续开口禀报:“宋天师那里这几日在京城转了不少地方,但并未提起此事,甚至高启出狱之时也并未关注。”
“至于林仵作,下人说这几日除了去县衙之外都很安分,并不常与人交谈,去接高启出狱之时也没多话。”
陈老将军脸色有些不好,虽然对方很安分,可是他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大一个威胁,甚至和梁家结了死仇,这种事被别人拿捏在手里,更是狠狠损了他的颜面。
偏偏这两人,他也不好下手,并非不敢或是不能,而是杀了她们引起的后果远远高出他能获得的好处,更何况赵修和这个人……
也不能算作是敌人了。
陈老将军心里叹气,面上无异:“把人撤回来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管家回是,犹豫了一会道:“今天有人在将军府外打探消息,还有的采买的下人也回来说是碰到了一些人,奴才让人去查过了,有康国公高家的,梁家的,还有……魏王和白王的。”
听闻康国公之时,陈老将军心下不屑,他十分不明白祖上是开国功勋的人家怎么才三代就变成了这样,但听闻魏王和白王时他眉心跳了跳,后知后觉感到了不对,这件事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英雄迟暮,陈老将军在书房内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赵修和说的那番道理,对于钱氏更加痛恨,就是此人,险些铸成东宫大祸。
但偏偏杀不得!
此时钱氏病逝无异此地无银三百两,引得更多狼子野心之人窥探,但陈老将军如何心平。
陈大夫人看着自己公爹的眼神都胆寒,心下提起一口气开口:“爹,钱家这个先关在祠堂中吧,我看二弟此时不在,京中局势也微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陈老将军默许。此后陈家二夫人钱氏怕是永远不能在出门了。
……
相比于陈府肃杀又沉重的氛围,太子和赵修和的见面很平和,即使是在太子听说了赵修和的猜测之后,也并没有多沉重。
不过太子的身子实在是太差,现下天气渐热,可是太子还裹着厚厚的裘皮,面上蜡黄,一看便知身子不好。
赵修和在一旁烹茶,其实这间房屋内没什么好茶,备的是调养的药茶,温和健脾,太子的身子不适宜喝烫茶,于是赵修和等到茶水温了之后才放到太子面前。
太子气虚一笑:“以前听别人家女儿说你很冷漠,没成想这么仔细熨帖。”
“难道是因为有心上人的缘故?”
太子打趣道。
赵修和听到心上人就想宋安时此时在做什么,不过还是耳聪目明地回答太子:“非也,臣之于无关人等,向来不上心。”
太子笑了起来,谁知一下岔气,竟然引发咳嗽,一旁的内侍小心着急的扶着太子顺气,赵修和也赶紧奉上茶水,太子的身子就是这样,孱弱如风中蔂草。
太子本人却没有其他人的紧张,咽下茶水后缓了缓,还接着刚才的打趣道:“这可有负你知礼守礼的盛名。”
赵修和扯起嘴角没有说其他的,太子也不在和他打趣,他们见上一面并不容易,赵修和说的事情又至关重要,太子不能马虎。
“魏王受父王宠爱,性格张扬,自小便是,但是白王相处甚少,孤确实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你也知晓,我这身子已经不参与朝政好些年;这些弟弟也不将孤放在眼里,孤无大才,性格软弱,于此危急之时难堪大任,不过早年时还留下一些人手,现在全部交予你。”
赵修和一惊:“殿下,微臣……。”
“咳咳咳……”
太子忍不住咳嗽,手帕上点点血迹也习以为常,他摇摇手道:“孤无法帮你,也自认难堪大任,不过有几分识人之术,你来投诚孤很诧异,但这么几次接触孤知晓你是何等人,也知晓我的弟弟都是些什么人,天不佑我大周,不佑众民。”
“你要尽早做打算,你们要。”
太子最后留下一枚印章和这么一句话,便被人扶着出去了。
内侍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殿下,赵大人才不过几月,您把那样重要的东西……”
太子摇头:“一切都是时机罢了,从前孤身子不若此时,尚有自己的心思,自然不肯放手这些东西。”
“如今孤不知哪日魂归,那些东西有人能用上再好不过,何况他总不会害了大周。”
“一切都是时机啊。”
太子的身子到底怎么样,内侍是最清楚的,闻言眼睛一热。
太子无大才,但内心宽和,驭下柔善,守成之时为不二人选,可惜了如今乱世将起尚需霸主。
魏王无才,白王无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