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痒痒
酒楼,拔地而起四层高,建有隐秘厢房,烛火微弱,一名老板娘打扮的女人低着头跪伏在地。
“殿下,近来孙家那边常有武将走动……还有就是,沈家少将军那边知道了殿下您的身份,宫里派了人出来……”
女人犹豫了下……接着道:“任家那边……有了身孕,至今还瞒得很紧。”
少年坐在主位上,指尖翻飞的匕首似活了一般,一眼,风影便知道他的怒气还未消。
“哦”嗓音高了一个调,转而道:“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众人皆知呢?”
老板娘轻微抬眸看了一眼少年,随即便心领神会。
“属下明白。”
少年眉头皱了皱,扬了扬下颚,似是空中有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眼睫半阖,“出去吧。”
小姐不喜欢这么重的血腥味,再低头一看,衣袍下摆也因为浸太多血渍,贴在革靴上。
风影在顾卿身边最久,抬眼便明了自家殿下的想法,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不多时,那个老板娘端了水进来。
……
沈安歌醒来,眼前便是一副美人沐浴图。
模糊不清的画面中,隐约线条流畅的躯体,还有精瘦的肌肉。
有力的双手扭动着帕子,细微的水流落到盆里,她逐渐清醒。
浅浅呼吸一下,约莫昨晚他的话是真的,汤药中有安神的成分,醒来非但不觉难受,反而神清气爽,思绪也清明许多。
窗外的天已经大亮,有了细微人声,昨夜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何处,现在反而好奇。
盥洗架旁,顾卿正赤着上身。
这水声原是来自这里……
顾卿蹙起的眉间,正昭示着他的心绪,像是手上沾染了什么污秽似的,他擦拭得格外仔细。
手中的棉布随着他的用力聚在一起,手背的筋络和背部的线条也因为用力适当鼓起。
棉布上温热的水雾缠绕着他,沈安歌的脸一下子红了,她默默收回视线。
沈安歌恍然发现,半载已过,他不是当初的清瘦少年了,身形清晰可见的矫健强壮,有着直逼前世的模样。
他洗得那么认真,是刚从外面回来?
沈安歌余光瞥了一眼,脚上的革靴崭新,没有一丝泥。
正想着,顾卿已经擦净了手,抓起木架上的衣裳披上。
虽然仍是月白色袍子,但细看有些细微的纹路,与昨夜那件有些许的不同。
“付九。”
沈安歌撑着身子起身,嗓音还带着刚清醒后的浓浓的娇气,她连忙调整了下咳嗽了一声恢复正常。
少年唇角因她的软糯回应显而易见的微扬。
“你一夜未睡吗?刚回来?”
顾卿也不避嫌,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系上腰带,重新换了一条干净的帕子浸湿。
随后拿着不滴水的帕子走过来,在榻边的椅子上坐下,大开着双腿间的距离,方便两人离得更近,没有束起的墨发散落在胸前。
他的头发还真是好看……
“嗯,刚回来。”
沈安歌点点头,顾卿底笑着问:“怎么不问去哪儿了?”
“你若是想说,自然会说,不说那我自是不便知晓的。”
不知为何,付于他,她想要无条件的信任。
顾卿勾着唇望着她,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一般,饶有意味的一个字一个字告诉她。
“做,灯,笼。”
半夜,做灯笼?
“做了满屋子的灯笼,全挂在横梁上,甚美。”
说完,顾卿低低一笑,将椅子向前挪动,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双眸被温热覆盖,视线被阻挡陷入黑暗。
沈安歌在他故意加重灯笼两个字时,想起前世“美人灯”,再想起他方才蹙着眉头擦拭的样子,将他昨夜的行动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沈安歌闭了闭眼,并没有追问他话中的意思,只是欲拿下脸上的帕子,手还未碰到帕子就被他拿了去。
顾卿将她扶起来,用绣枕在她身后做了支撑,让她直接面朝自己,便要帮她擦脸。
沈安歌抬手抓住帕子,嗓音有些尴尬:“殿下,我自己来吧。”
好歹还有另一只手可以用。
谁知少年没有理会她,直接一句话堵死了她的借口。
“小姐最好别动,不然,上榻更方便一点。”
清晨的阳光带着金闪闪的光亮,沈安歌一时哑然,就这样任由他帮自己擦了脸,又仔细一根一根擦着手。
这样小心珍惜的动作,让她愣神许久。直到顾卿要起身去放帕子,她方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声音柔柔地回答他刚才的话,“若是喜欢灯,七夕那夜,我们去放河灯祈愿可好?”
意外的反应,让顾卿眉尾微挑。
他知道沈安歌猜得出啦,他也是故意让她知晓,原以为他再一次的杀戮,会引来她再一次的“引狼入室”,或者是赤裸裸的愤怒。
未料到竟是这样一副无关紧要的话。
她总是会恰到好处的用如水般的轻柔,化解他身上所有的戾气。见着她没有其他表情,顾卿也就着她的话顺梯而下。
并没有应声回答,好或者是不好。
他淡淡说了句“小姐该换药了。”
沈安歌松开衣袖,对于他的回避,她不解。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再回来时,顾卿手中多了药罐,沈安歌伸手去接,顾卿却是收回手,将罐子负手身后。
等了半晌,见榻前的顾卿没有动作,只是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臂膀处位置刁钻的伤口。
她再怎么伸手也够不到的。
不过片刻,她就已经说服了自己,昨夜的里衣,指不定还有擦拭身体……
罢了,也不是一次两次。
“那就劳烦你了。”
她转过身侧着,方便他上药。
少女挑开胸前的系带,柔软的薄纱里衣便敞开,顿了顿,本是拉着里衣的手将其褪至臂弯处,整个半边雪白的身子便露出来,包括那与他同色的诃子。
诶?沈安歌这才发觉怎么和他是同色?
伤口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狰狞可怖。
顾卿眸中闪现不悦,那位也要尝尝受伤的滋味才好……
顾卿还未动手解开绷带,就先提醒她:“会有点疼,忍着点。”
一阵撕扯的疼痛让沈安歌口中那个“好”又咽了回去。
疼,是真的疼!
沈安歌脸色瞬间煞白,五指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浑身紧绷着没有吭声。
顾卿见她隐忍的可怜模样,凑近,双唇朝着结痂处吹了吹。
温热的气流拂过,令沈安歌不由自主一颤,身子向前缩了缩。
“躲什么?”
少女低垂着微红的脸颊,低声回了句:“痒……”
顾卿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一般,轻微的闷声笑笑:“小姐怕痒?”
沈安歌涨红了脸,鼓着双腮道:“怎么,我就不能怕痒吗?”
再说了……温热气息拂过,伤口痒,心上也痒痒……
想了想,沈安歌得出一个结论,他就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