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他的腿
今夜没寻到人,倒让沈安歌心思重重,这样的地方没有他的身影,不知为何心里却松了口气。
不过没多久,沈安歌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怎么样干我何事,被他嘲笑大善人还不够?
她不自觉便叹气,这番模样落在旁人眼里,那就是被欺负的姑娘,因没办法摆脱恶人而悲伤。
赵之吟又想起她在里面四处寻人的模样,以为那人真把她欺负狠了,撩开车帘就问一旁的侍卫:“水云天的人一般居住在哪里?”
侍卫摇头,李止护卫回道:“赵小姐,水云天的人一般居住在后街。”
心下一喜,这下总该能找到安歌要的那个人了吧。
“安歌,你听见没有,水云天不在,那就去后街。”
马车转换了方向停在街边,李止带路绕后进了水云天后街,一行人逐渐往里走来空气里尽是潮湿的味道,夹带着恶臭。
随行的李止道“小姐,这里大半居住的都是云镜阁内的兽奴和管事的,保险起见请两位走于我们当中。”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月光完全照射不进这里,一墙之隔居然天差地别,就只有灯笼的些微光亮铺在地上,勉强看得清这里。
肮脏的石阶上除了青苔尽是不明液体,残垣断壁,污水四处流淌在石阶上,简直无处下脚,时不时还会有老鼠从石阶边窜过。
赵之吟捏着鼻子:“这是什么鬼地方啊!简直比城外流民所还要阴暗腐臭!”
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沈安歌聚精会神四处看着。
的确,沈安歌见过流民所,这里简直比哪里还要阴暗腐臭,不仅如此,空气还不流通。
不流通……
沈安歌掏出面具戴上,也叮嘱赵之吟:“带上面纱,多少能阻挡些味道,你们也带上面具。”
“是。”
长长的石阶像是通往地狱的道路,越往里走越来越暗,这已经进入住所了。
残破的房子,窗户毫无遮挡,一眼就可以看尽里面的全貌,这里的人像是没了灵魂,穿着旧衣麻木地行动着。
几人前方,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清瘦的身影从拐角处出现,径直往前方扶墙走着,沈安歌一行人走在身后,像是察觉到什么,前方的身影往后看了一眼就加快了动作。
好像是顾卿!
沈安歌以为他是在躲避自己一行人,毕竟这个巷子里只有她们一行人,的确像不怀好意,可没过多久,三个高壮的蒙面男人出现打消了她的念头。
李止停住脚步在身前拦住沈安歌说:“小姐请慢。”
三个男人提身跃起,从两旁的墙壁踏过截住他的去路。
顾卿已经受伤,体力远远不及眼前的三个男人,眼见局势不对,护卫将赵之吟和沈安歌护在身后。
“两位请后退。”
赵之吟捏紧佩剑道:“安歌,这下怎么办?”
沈安歌按住她抽剑的手:“不急,我们再看看。”
未等沈安歌说清楚,前面传来一声闷哼,少年胸口结实的挨了一脚,身体随之凌空坠落,落地时还滚了几圈,脸上的面具脱落。
“你不是挺厉害的?搅局?让你去斗兽场是主子看得起你。”
“现在怎么不牛了?”
少年行动缓慢,应是本就重伤未愈,他捂着胸口站起来,又被几人一脚踹飞,摔进进那杂物中,一口鲜血吐出来,微弱的灯光下深色的衣服侵染一团印记。
下意识,沈安歌闭上了眼,下意识拒绝将他这副落败不堪的样子记在心底。
“把他拖过来。”
为首的那个壮汉吩咐其余人,扯着他的衣领就如同拖行一条死狗。
将他甩到说话的那个男人脚下,男人抬脚使了点力气,把他死死钉在脚下,少年的脸贴在肮脏的地面上,因为他的用力少年的脸变了形。
泥水裹着血液一同留下,却掩盖不住少年阴鸷愤怒的眼神。
壮汉扬起手中的兵器,嘴里念叨着:“你这么喜欢跑,那就打断你的腿好了,这辈子,下辈子都像条狗一样爬着过。”
眼看就要朝着他的腿打下去,沈安歌瞳孔一闪,下意识朝护卫吩咐:“愣着作甚,动手!”
这时,前面的壮汉回头,这才瞧见不远处还有人,少女的身姿在这地方格格不入。
李止提剑劈去,壮汉诧异,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剑刃划伤了手腕,兵器应声落地,溅起的水珠折射出兵器的寒光。
随即另外几名侍卫从李止身后窜出,像另外两人攻去,交锋瞬间,时辰仿佛被无限拉长,沈安歌睁大眼睛看着。
击打带起的疾风,掀动衣角,赵以棠护着沈安歌往后退了几步。
远处的少年见着与地狱格格不入的干净,抬眼想要看清楚,却与少女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局势太紧绷,沈安歌没注意少年的眼神,以及那微微扬起的嘴角。
带来的护卫都受过训练,几个壮汉不敌,就想逃跑,又恐留下痕迹,甩出武器击落一旁堆高的杂物阻挡视线,翻墙逃遁。
风停了,微光下积水像镜子般里倒映出护卫的脸。
沈安歌从赵之吟身后出来,屏息过去,看向一动不动的少年。
“他死了吗?”沈安歌问李止。
李止收剑入鞘,蹲下身去将少年翻过身来,碳了探鼻息。
对上视线的一刹那,李止下意识收手,仅一瞬间刚才那股骇人的气势便消失不见,仿佛不存在一般。
这个少年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可转眼他的气息又像是随时都会死去。
“回小姐,他还活着,只是伤有点重。”
按照常人,受到这种程度的伤,早该撑不下去,或者叫喊疼痛,他却像是失了五感一般一句不说。
沈安歌松了口气,只要不出人命就好。
赵之吟将佩剑回鞘,打量了这个少年道:“安歌,这就是你要寻仇的人?都这样了,还揍不揍他?”
少年躺在地上,头侧向她的一方,黑如深潭的眸子盯着沈安歌,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暗流涌动。
眼神折射下,沈安歌竟动不了一步。
赵之吟看着她,沈安歌的手紧紧攥着捏着,脑海里前世的记忆一次次闪过。
“安歌?安歌?”
静了许久,沈安歌叹气:“李止,你身上有伤药吗?给他吧,我们回府。”
“是。”
“不揍了。”他现在这样,自己再落井下石那和他有什么分别。
沈安歌蹲下身来,细细瞧着他,身型渐渐与前世的顾卿重合,回宫之前的他过得这般凄苦吗?
沈安歌接过护卫的药,将其塞进他的手里道:“这药你拿着,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
沈安歌起身,走之前对着地上的他说了句:“以后希望我们没机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