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挥之不去
沈府,入夜。
方才回来时,沈府简直鸡飞狗跳,沈安歌腿上的伤还有周景遇刺,惊得众人都围着沈安歌。
换了干爽的衣物,沈夫人在一旁关切地问她,这小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只得找了借口说是夜里太黑,湖中石头刮的,还有树枝蹭的。
绘声绘色描述水有多冷,湖有多深,好不容易才将周景拉上来。
看着她一真轻松的描述,沈夫人虽放下担心,但也不免会心疼。
沈安歌乖巧的趴在案桌上,睁着大大的杏眼看着阿娘,道:“阿娘,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今日可是英勇救人了一番,不夸夸我吗?”
沈芜华推门进来,直皱着眉道:“是,你最厉害了,为了救人不惜性命。”
上好药,沈安歌与阿姐和母亲来到前厅,父兄正等在那里。
“乖女,你救人时有没有看见可疑地人?”
落座于母亲身旁,沈安歌摇摇头,只说自己到到哪里时就已经这样了,其余的就只有景哥哥自己知道了。
“阿爹,此事幸得付九听见动静,从外面赶到后院,女儿这才得救。”
“嗯?”
“是他救了你们?”
“嗯,幸得付九听见我的呼喊,所以才得救。”
“那我们岂不是要好好谢谢他,他救了你一次又一次。”
沈白意味深长的说着,眼睛直直盯着自家妹妹,想从沈安歌的脸上看出异样的情绪,只可惜沈安歌的脸上有的只是坦然。
一副他救了自己,所以理当酬谢的样子。
也许是他多心了吧。
沈夫人温柔的看着她,嘴里不免唠叨几句:“你呀,冒冒失失的,若是有个知根知底的人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娘也就知足了。”
“阿娘,我才不要,我要一辈子跟在你和爹爹身边。”
沈安歌明白阿娘的意思,今日此举无非加重了自己还想着周景的印象。
半晌,她轻声坚定道:“阿娘,我对景哥哥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
她的再三坚持,让前厅中的众人都怀疑自己心中所想是否正确。
她当真不喜周家那小子了?
沈安歌走后,沈夫人又独自在厅中坐了许久。
直到肩上一沉,一件衣服压在她肩上,沈将军大手将她拥入怀中,刚毅的脸上是难得的柔情。
“夫人,想什么呢?”
沈夫人回头,眉头舒展道:“我在想,女儿之前就倾心周家公子,虽后来数次证明那只是兄妹之情,但乖女水性一般,这你是知道的,天这么冷,她竟然不顾自己跳下湖中去救他,你说……”
说到这事,沈将军亦是叹息,他这个女儿所有东西都只学了一般,领略皮毛,能做到如此,他也是吓了一跳。
“我与夫人想的一样。”
“可是,可是女儿方才那认真的模样,你也看到了,她对周家那孩子只有兄妹之情。”
沈夫人琢磨不定这个女儿。
“沈郎,你说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夫人别担心,沈家那小子,看得出来对女儿是个真心实意的。”
沈将军转而沉声道:“如今,东宫那边虎视眈眈,迟迟未见皇帝下旨,无非就是芥蒂东宫,但实在是不能拖下去了。”
女儿的终身大事,因为突如其来的东宫,匆匆决定,这无异于是对她的不公,也是一场没有办法的赌博。
沈夫人无奈,叹了声:“唉,以前我应多让女儿上街,要是能遇见自己倾心的人多好。到了现在就能直接让两人成亲,哪怕世家门第差些,有我们帮扶着,总能一生顺遂。”
“也不至于被东宫逼到这个份上。”
“现在想这些已是无用。两害取其轻,周景那孩子是个能对女儿实心好的人,总比将她嫁给不爱她的人,要好的多。”
沈将军宽慰道:“好啦,夫人,周家就在对街,以后还能时常去看她,周景不是生病了吗?明日我带着女儿上门去瞧瞧,也看看周家的态度。”
“到时,等我们从周家回来再说。”
沈安歌院子里。
云栀给沈安歌喂药过后,就扶着她歇下。
转身吹熄最后一根蜡烛,走到了另一个隔间躺下。
夜深了,窗外除了巡逻的侍卫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一个黑影从假山后出现,控制着内力,轻轻一闪便到了沈安歌房门跟前。
他悄然推开房门,借着月光如同白昼一般,稳稳当当走到沈安歌床前。
他四下寻找着给她的药瓶,没有踪影。
看来她气得不轻。
榻上的少女脸色异常红润,睡得深沉。眉头也蹙在一起,顾卿伸手一探,有些许发热。
他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胸膛,从怀中拿出药,强制让她吞了下去。
又掀开榻边的被褥,将里衣下摆撩起来看着小腿上的伤,入目是渗血的包扎,顾卿紧抿着唇,脑中是她执意惩罚自己的模样。
站在榻前顿了半晌,方又重新拿出药膏,拆开纱布轻轻抹着,沈安歌因为疼痛轻微的一动,他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待她安静,又放轻了力道涂起来。
这药,因他常年受伤,索性随身携带的,但因他喜爱疼痛的滋味,这能让他无比清醒,所以从来没用上。
这今日,给她用上了。
少年紧盯着沈安歌,表情甚是不耐烦,心中生出莫名的烦躁出来。
她的眼泪像是武器,包裹着自己,折磨着自己。
少年伸出手覆上沈安歌的脖颈,这样让自己烦躁不安的,不如……
翌日,云栀来瞧沈安歌,竟意外的发现她腿上的伤没有昨日红肿了,甚至愈合的比昨日还要好。
“小姐,这药可真神,一晚上红肿就退了不说,甚至开始愈合了。”
沈安歌睡得香甜,被云栀吵醒,她娇声嘟囔:“别吵我,我再睡一会儿。”
一整晚,沈安歌从一开始置于火炉,呼吸灼热,到她梦中触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她就死活抱着不放。
腿上的刺痛也渐渐消失,入睡由折磨变成舒适,她以为在做梦,索性也就由着自己。
再后来她也就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