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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章

  李秀走到张家门口时,看见自家院门口站着两个少年,淋着雨低着头在争论着什么。

  李秀走过去,两人看见李秀回来,迎上去,叫道,“

  姐,你回来啦!”

  李秀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大的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脸色有点发黄,瘦瘦高高的,相貌一般,看起来很忠厚。

  小的十四五岁的样子,黄瘦黄瘦的,一看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长得倒挺机灵的。

  李秀想了一会,才想起这是李秀娘娘家的两个弟弟,一个叫李铁,一个叫李石。

  李秀拿出钥匙,打开门对两人说,“进来吧!”

  两人跟在李秀后面进了院子,李秀看着两人湿透了的衣裤道,“你俩等着。”

  李秀进屋拿了两套周诚的旧衣裤,指着厢房说,“去那屋换下吧!”

  兄弟俩进屋,老大李铁对弟弟李石说,“我就说了,姐不会不理我们的。”

  李石斜了他一眼,“那等会你来说。”

  李石换好衣裤,打量着屋里,“哥,你看屋里还有书桌、纸笔,还有一个装着沙子的盒子。哎!你看这床上的是啥东西,还装在木头格子里。”

  李铁拉着他说,“走了,你不要乱动东西。”

  兄弟俩抱着湿衣裤出来,看见李秀站在廊下。

  李铁看了李秀一眼说:“姐,我们去周家找你,他们说你和虎子已经从周家分出去了,你真的从周家分出来了吗?”

  李秀神色淡淡的说:“是,分出来了,你们来是有事吗?”

  李铁抬头看着李秀,红着眼道:“姐,爹清明前在家修葺那间倒座房时,墙倒了,把腿压断了。断了的那条腿,镇上的大夫倒是接好了,可被木棒戳到的那条腿烂了。

  加上娘前些日子也染了风寒,家里的银钱也用完了,爹让我来叫你回去。”

  李秀听后没应声,兄弟俩满脸忐忑的看着李秀,生怕听到她说不。

  李秀站了一会,对李铁说:“你们等我一下。”

  李秀进屋拿了金创药和治风寒咳嗽的药丸,又拿了几两银子放在包里。

  到屋外拿起雨衣,对兄弟俩说,“走吧。”

  李家村坐落在靠山村东面,走小路的话一直往东走,爬过山坡就到了。

  李铁和李石在前面走,李秀跟在后面,姐弟三人冒着雨,走在泥泞的路上。

  巳时初,三人到了李家。

  李秀看着眼前篱笆墙围起来的院子,土墙房子,稻草屋顶,凹字形房屋,屋子破旧的看起来仿佛摇摇欲坠。

  李铁带着李秀进了院子,走到厢房外面,指着里面说:“姐,爹就睡在这间屋。”

  李秀站在门口,看见一个满脸蜡黄,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李秀知道那是李秀娘的后娘林氏。

  林氏端着碗正在给床上躺着的人喂药。

  李铁进屋对林氏说:“娘,大姐回来了。”

  林氏转头看见李秀:“咋了,还要请你,你才进来啊!”话音一落,林氏就起身端着碗出去了。

  李秀的父亲李强看见李秀,挣扎着想做起来,试了两下都没成功。

      李铁上去把他搀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坐着,李强喘着气对李秀说:“秀儿,爹知道你怨恨爹和你娘”

  李强喘了两口气,“你嫁到周家这些年,除了三朝回门就再也没回来过。

  当年没给你置办嫁妆,是爹对不起你,当时家里实在是没钱,那讨债的都追上门来了,

  周家的彩礼钱刚好把家里的亏空填上。当时你两个弟弟又还小,唉!都是爹没用,如今爹也要去见你亲娘去了,秀儿啊!你就原谅爹吧!”

  李强话没说完,又倒在李铁身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李秀看着眼前,这个满头花白,瘦骨嶙峋的老人一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只能拿出包里的金创药,还有治风寒咳嗽的药丸,递给李铁:“这两个罐子,这个圆的里面装的是金创药,这个扁的里面是风寒咳嗽的药,你拿去给他们用。”

  李铁接过药高兴的对李强说:“爹,您看姐拿药来了,我给你上药。”

  李铁把李老爹的被子掀开一角,露出他的小腿,李秀走近看见李老爹小腿已经溃烂了。伤口感染后,引起周围的皮肤红肿发亮。

  李铁打开罐子,想把药撒在溃烂的地方,李秀伸手拦住了他,“家里有酒吗?把酒拿来。”

  李铁不解的道,“姐,要酒干啥?家里没酒。”

  “去打点酒回来,有用,再煮点盐水来。”

  李铁听了放下罐子,出去了。

  李铁出去后,李秀听见林氏的骂声,“打酒,家里连买盐的钱都没了,老娘去哪里找钱给你打酒喝。”

  李铁低着头回来,对李秀说:“姐,家里没有酒也没盐了。”

  李秀拿了一两银子递给李铁:“去打一壶酒,要烈酒,再买点盐回来。”

  李铁拿着钱跑出去了,李秀不想再在屋里面对李爹,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林氏看李秀站在廊下,去端了一条竹凳出来,放在李秀面前。

  李秀坐下来,看着菜地里的菜叶,被雨点打的不停的摇晃。

  林氏走到李秀身旁,指着李秀道:“你从小就听外人挑唆怨恨老娘,觉得老娘心毒,对不起你。

  你咋不想想老娘嫁给你爹时,你才三四岁,就算老娘真的狠毒,也没有少了你吃少了你喝吧!

  老娘要是真的狠毒,你能长到出嫁么,就算是你命大,长成人了,老娘也可以像李花儿她后娘一样,把你卖到那些腌臜地吧!

  从你嫁去周家,除了三朝回门,你就没有回过娘家,你总觉得是老娘贪了你的聘礼银子。今儿老娘告诉你,你的聘礼银子是你爹拿去,还了你亲娘医病借的亏空,老娘从来就没有对不起你。”

  林氏几乎是吼着把这些话说完的,吼完后就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的。

  李秀听到这些,一时不知谁对谁错。在李秀娘的记忆里,这个家没有温暖,只有打骂和做不完的事,干不完的活。

  但是在李秀现在听来,照这林氏所说,她也不算是狠毒之人,李秀打算看看再说。

  这时李铁和李石拿着一壶酒回来了,李铁把酒递给李秀:“姐,村里没有盐卖,我在二叔家借了一点。”

  李秀说:“去找几块干净的布来,放水里加盐煮滚后拿过来,再拿几块用火烤干。”

  李秀拿着酒壶去了厢房,对李爹说:“我给你清洗伤口,会很疼,您受得住吗?”

  李强看着李秀,点了点头。

  李秀让李铁去拿了口碗来,把酒倒了一小碗出来。

  让李铁取来火,把酒点燃,李秀拿出匕首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烧,直到匕首烧红才熄灭了火。

  李秀对李铁说:“叫李石过来,按住你爹。”

  李铁叫来李石,兄弟俩一人按住李爹的上半身,一人按住双脚。

  李秀找了块木棒,递给李爹:“您咬住这个。”

  李强接过咬住。李秀把酒倒在溃烂的伤口处,李强痛得不停地颤抖。

  李秀用匕首划开溃烂处,脓血流了出来,李秀倒了些酒冲开脓血,用匕首把腐肉割掉,李强痛得晕了过去。

  李秀趁机加快了动作,把腐烂的地方全部割掉,割下后发现里面还包裹着一些脏东西。

   处理完溃烂的地方,李秀把酒倒在伤口上,把伤口冲洗干净,再用盐水煮过的布,把伤口周围擦洗干净,撒上金创药,拿了干净的布把伤口包起来。

  李秀对李铁说:“床上必须清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被子。”

  李铁转身去了,不一会抱着一床满是补丁的被子进来,把李爹盖的被子换了下来。

  李秀从屋里出来,穿上雨衣去了山脚下,找到一些鱼腥草和败酱草拔了一些起来,带回到李家。

  李秀把草洗干净后,叫李石拿去煮水给李爹喝。

  李秀回到厢房,李老爹已经醒过来了,李铁取出买酒剩下的钱递给李秀:“姐,这是剩下的钱。”

  李秀没有接,“拿着吧!去买点盐回来,等天晴了去镇上的堂抓点药回来。还有伤口每天都要照我这样清洗一遍,包伤口的布,每天要用盐水煮过后晒干才能用,坚持这样才不会感染发炎。”

  李铁听李秀说完后,又学了一遍,见李秀点头后才应下了。

  李秀拿出二两银子递给李铁,“这些算我借给你们的,天晴后你去我家干活抵账。”

  李铁看了一下李爹,见李爹点头后,接过银子道:“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干活的。”

  李秀说,“好,那我就回去了。”

  李爹看着李秀,“秀,在家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趁现在雨停了,我回去了。”

  “那叫石头送你回去。”

  “不用。”李秀拿着雨衣就走了。

  李秀回到家,已是申时了,热了些冷饭吃过后,雨又下了起来,李秀去厢房里把做好的皂角肥皂捡起来放好。

  去舀了些糠和豆渣拌上菜叶,倒进鸡食槽里喂鸡。

  回屋拿出剩下的油布给虎子做了件雨衣。

  雨衣做好后,李秀去了村长家。

  许氏见到李秀笑道,“雨天养懒人,这下你可以歇歇了。”

  “就是啊!婶,他二伯在吗?我想请他帮忙再做几个豆腐框,急着要。”

  ”在,我让他赶紧给你做,听说,今儿一早你娘家弟弟来找你了,出啥事了吗?“

  “我爹修房子时把脚伤了,伤得挺严重的,人没事,就是腿一直都没好。”

  “人没事就好,慢慢养,就养回来了。”许氏安慰李秀说。

  “他们钱也用完了,连买盐的钱都没有。我想多做点豆腐出来,让弟弟挑李家村去卖,也好挣点银钱给我爹医腿。”

  “应该的,咱们女子嫁人后,不说要拿多少回娘家,娘家有困难时咱们应该拉一把。”

  “是,谢谢婶的教导,我就走了,虎子要放学了。”

  “你这丫头,去吧!我会叫老二连夜给你做好的。”

  第二天,还在断断续续的下雨。李秀在家拿布壳剪了些鞋底和鞋面。

  找了些颜色好看的布头,糊在鞋面上,晾在炕上。

  又把那些剪好的布壳,重叠着糊了三层,糊了十来双鞋底,晾在炕上。

  李秀穿上雨衣去麦地里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积水的地方,回到屋里开始纳鞋底。

  快到午时,周成柱把豆腐框送来了,李秀付了钱,把六个豆腐框搬进屋里。

  未时末,雨停了下来,李秀抬头看天色明朗了。

  过了一会,明媚的阳光从云雾中照射出来,照在大地上。

  李秀把鸡圈打开,小鸡一窝蜂的往荒地那边跑去。

  李秀把湿衣服拿到院子里晾晒好,回屋拿出针线框,端了把椅子坐在廊下,继续纳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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