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寿宴
今日的寿宴非常热闹,公主府前车水马龙熙来攘往。
骆家三郎骆辰宇跟四郎骆辰铭随定北侯夫妇在正厅前迎接客人,五郎骆辰轩跟六郎骆辰枫负责招待男宾,女宾则由二夫人岚秀带着骆辰星接待。
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女谢韵微早早就登上了来公主府贺寿的马车,她今日在穿着装扮上可谓下足了功夫。
一身翠绿的轻罗衫外笼着烟绯色的薄纱,半透明的薄纱上绣着点点梅花和蝴蝶。走在路上风一吹梅花和蝴蝶仿若活的一般在围绕着她飞舞,别有一番意境,将她整个人衬托的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加上谢韵微一直被称为盛京第一美女,所以她一下马车便引得众人驻足观望。
尤其那些年轻公子,眼睛几乎都粘在了她身上。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谢韵微亦然。她一路享受着别人或仰望钦慕或羡艳嫉妒的目光仿若置身云端。
她的贴身丫鬟秀儿是个极会察言观色、拍马屁讨好主子的人,这会儿逮住了机会自然得好好把握。
“姑娘,你看大家都看着你开连步子都迈不呢!依奴婢看啊,今日满盛京的贵女都要被您给比下去呢。”
谢韵薇果然很受用,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但嘴上确十分谦虚,“莫要瞎说。”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被人接话兜头泼了盆凉水。
“确实是瞎说了,这若论起容貌,在我眼里普天之下今儿寿宴的主家,大长公主的嫡亲孙女北辰县主要称第二,没人敢争第一。”
与谢韵薇硬刚的正是跟在自家祖父身边的司徒煜。
周围也有人早就看不惯谢韵微了,闻言都低下头笑了。那些倾慕谢韵薇的也十分识趣的保持沉默,连秀儿也不敢吱声了。
司徒煜说这话自然没人敢反驳。并不是她北辰县主真如司徒煜说的那般美貌,而是盛京这些人精们分得清形势。
于公,定北侯在大燚百姓的心中那是柱国磐石般的存在,而大长公主乃天下女子典范,她与老定北侯的联姻一直都是代表君臣一心的一段佳话。北辰县主作为大长公主唯一的孙女一出生就被陛下亲封为县主,说她不好,不如谁那不是打陛下的脸,变着法的找死吗?
于私,今日是大长公主她老人家的寿辰,是骆家的主场。北辰县主就算再不堪也是大长公主嫡亲的孙女,谁会在这个时候触她老人家的霉头?再说但凡是个要脸的也不会在人大喜的日子寻主家的晦气。
此情此景被当众扫了颜面的谢韵微一时愤恨不已,但面上却摆出一派平和大气的神色来。
“可不是?这盛京谁人不知定北侯府的独女北辰县主不论是容貌还是才情都天下无双,我臣女蒲柳之姿怎敢与她相比!”
“你知道个......”
“煜儿!还不快走磨磨蹭蹭的。”就在司徒煜听出谢韵薇的言外之意欲与之争辩的时候被老王爷一声喝住了,只得气呼呼的闭上嘴跟着祖父后面离开了。
“祖父!你干嘛要拦住我?这个谢家姑娘跟户部侍郎家那个陈翠翠平日里最是会造谣生事煽风点火了,没少欺负编排小七。”
老王爷看他这副不成器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一个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站在一堆女子中间争的面红耳赤成何体统?!你什么身份她又是个什么东西?真是丢尽了我镇南王府的脸!”说着就抬脚踹了自己孙子一脚。
见他还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又耐着性子与他说了翻道理。
“你自幼在骆家与他们兄妹一道长大,与他们感情深厚,他们一家是什么样的人再清楚了。何苦与那些有眼无珠的蠢货论长短?再者人人都知道你是在骆家长大的,也是在骆家启蒙识字学礼,如今看你这德行,叫人看了更会说骆家家教堪忧。”
司徒煜一听是这么个道理,但心里还是有些气不过,所以就蔫头耷脑的跟在祖父身后进了门。
与定北侯夫妇跟两位公子见了礼,递了礼单后正要朝前走,就听门口的禀报声。
“贤王、淳王、楚王、三皇子,七皇子、九皇子几位殿下到,给大长公主贺寿,祝大长公主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众人闻言,皆匆忙出门恭迎跪拜。贤王莫璟白,淳王莫璟泫楚王莫璟宥和七皇子莫璟烨、九皇子莫璟年一起进了门。淳王跟楚王急忙上前扶起老王爷和定北侯,寒暄一阵之后由骆辰宇跟骆辰轩领着向里走去。
这一进园子几人便被园内的景象深深吸引了去,皆惊叹不已。
从入门的屏风墙开始说起。就连那个屏风墙都与别处不同,设计的极其精巧。那墙与一座带假山流水造景摆件合二为一,假山被一圈圈绿油油的植被环绕得层层叠叠,潺潺流水在假山与水车间流淌,最后皆汇入底下养着五色金鱼的小池子,屏风像活了一样,让人在炎热的夏天也倍感清凉。
穿过屏风墙,后面宽阔的庭院一周都摆满了从未见过的木制雕像和造型新奇的纯木架子,木架上面摆着玲琅满目的插花作品。
每个架子都有各自的主题,搭配的插花紧扣主题,但又各不相同,搭配在一处却显得各有韵味。
每个插花作品下都标了名字,以及小字注解。讲明了作品的意境与典故。大都来自诗词,但很多诗词是从没听过的,写得十分精妙。
走进庭院,布局更令人称奇!
巧夺天工的假山溪流,回廊竹苑,亭台楼阁...
一步一景,各有不同,令人目不暇接。
各处都配有专人弹奏的乐曲,每处的曲子都应着各自所在处的景,还有若有似乎相契合的淡香……不光曲子动听,风景美,还让人同时极大的满足了视觉、嗅觉和听觉上的三重享受。
来宾们都驻足在各处观景、品诗。
渴了、饿了就从时不时走过的侍女盘中端起一盏香茗,配着可口的点心,其中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是以府内虽然早已宾客满座,但却十分安静,真真是山青水秀,鸟语花香!
客人们不知不觉间便被引到今日寿宴的主场地-湖心小筑。
不同于庭院世外桃源般的安静,这里热闹一片,都分别给坐在上首的大长公主拜寿,吉祥话一句赛一句的好听,大长公主都乐呵呵的听着应着。
几位皇子来后,依礼先跪下给大长公主拜了寿,说了许多诸如福如东海之类的吉祥话。
大长公主听罢,笑得花枝乱颤,十分热络地回应着他们又不忘指挥自己的孙儿将几人扶起身。
“好好好,快都起来吧,不必多礼。见着你们来了,皇姑母就很高兴了。”
骆辰铭跟骆辰枫急忙上前扶起几位,待他们落座后起身后又跪下给几位皇子见礼……
真真是反锁的紧。
一番礼节过后才终于坐稳当。莫璟泫跟莫璟宥不约而同地观察起了眼前的骆辰枫,后又有意无意朝四周打量,最后甚至朝着女宾的席坐望去。
谢韵微看到四皇子朝着自己看,心下一喜,含娇带怯的回望向他。
四皇子淳王是当今皇贵妃也是自己姑母的儿子。
他年轻有为,早早就被封王开府,长得更是胜似潘安,是多少名门贵女的梦中情郎。她是谢家的嫡女,家中长辈和姑母多次暗示日后会将她配与四皇子,且她早早就将一颗心给了他。今日这番打扮可不光是为了争过谁,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四皇子更多的青睐。
见心上人看自己,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可他仅仅只是一瞥,微微颔首后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这不免让谢韵薇心中有了些许失意。
这边两位王爷似乎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正疑惑失望间,身旁的三皇子开口了。
“姑祖母,您这园子不知是哪位高人指点的,真真是精妙,您也给璟白指引指引。不怕您笑话,璟白呀可不若其他兄弟有出息,素常颇好个花啊、景啊,曲啊什么的。”
“哈哈,什么高人呐。这都是我那个不成器的猴子折腾的。倒也是巧了,她与你一样平素读书习字样样不喜欢,倒是极爱钻研些稀奇古怪的事。这时日久了瞧着倒也像是让她倒腾出了些名堂。哈哈,如今她啊怕是也就这一个优点了。”
莫璟白一惊,来了兴趣,哈哈笑着追问。
“不知是哪位表兄弟竟与我有这般的机缘?璟白迫不及待想见见呢,光看这园子就知道定然是个不可多得的高人,莫要嫌弃我才是。”
众人也都安静下来竖起了耳朵。
这园中不止设计精巧出奇,每一处景的名字、诗词注解,插花设计以及园中艺人弹奏的曲子皆属上乘!有如此才情之人当真是不可多得的。
谁知大长公主听完三皇子的话,仅谦虚几句后并没指向坐在一旁的孙儿们,而目光朝四处搜寻了一圈,然后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道说了句。
“喽,那不就在那儿呢嘛!这满府里还有谁有她能折腾。”
众人顺着方向看去,就见一神仙似的女子正指挥着侍女端着盘子给各个席位上点心。
她身着一袭浅蓝色裙装,一条深红丝绦绕腰两圈在中间打了个漂亮的结,长长地垂在脚边。脚上套一双浅口的鹿皮软靴,鞋面各镶嵌着一颗极大的红色玛瑙,煞是好看。
皮肤白皙如雪,一双眸子清澈灵动宛如刚落入凡尘的精灵般透着懵懂。眉眼并不似平常女儿家那般或娇媚、或柔弱,倒像男子一般英气逼人,额间鲜红的花钿点的恰到好处,让她多了些女儿家的娇媚。
尤其那双眸子真真是好看,仿佛会说话似的。
这样已经很美很美了,但老天似乎对她格外优待,寻常人长个酒窝或梨涡就已经很幸运了,她倒好一样不落。
微微一笑颇有些倾国倾城的趋势,还真是个妖孽!
但莫璟泫瞧见她的那刻不由心中一动。
回想起那个鲜衣怒马站在街上与举子们争论的少年,还有他在天香馆一身男装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样子。
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激动,盯着远处那一抹身影怎么都不舍得移开眼。
不过瞧着今日的她倒是乖觉,跟在二夫人身边尽职尽责的接待女眷。笑容可掬,礼数周全,倒真有大家千金的风范。
这么想着不觉间瞧着她有些痴了。
众人自然也觉骆姑娘长得养眼,但打心眼里是不信大长公主的话的。
这满盛京谁人不知骆家姑娘琴棋书画真是样样不敢恭维,在太后授意下她可参加了不少大家族的宴请,但听说可是回回都要闹出不少笑话的。
今儿个大长公主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为了挽回自家孙女儿的颜面罢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