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利用
挨了顿臭骂的骆辰星正蔫头耷脑的从老侯爷帐中出来,佝偻着身子往自己的营账挪呢,突然背后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将她喊出,给她伤感的一天加了一份晦气。
他说:“骆小姐就那么讨厌盛京?”
她站直了身子回头,对着一脸冰碴子的莫璟宥瞪了一眼。
这会儿心情实在差到了极点,既然他存心找不痛快就不能怪她了。
“盛京又没皇位给我坐,我自然不如楚王爷欢喜。”
果真,莫璟宥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下变冷了好几个度,只是一瞬就被他又移开了。
“既然不想去,一开始就不该那么招摇,乖乖听话在家中好好做你的郡主就是了。自个儿作死还要怨别人!”
骆辰星被他平淡的语气激得怒不可遏,暗暗深呼吸一口气才勉强按住。
学着他语气冷冷的回话:“我怎么过日子是我的事,就不劳楚王爷操心了。天下又不是我骆家的,皇上英明百官也不糊涂,不至于都听我祖父摆布吧。”
说完她头都不回的走了,听到身后莫璟宥悠悠叹了句。
“不好说!”
骆辰星全当没听见,快步钻入自己的营帐抱起了一只幼虎。祈求它立刻长大,活吞了外面那个黑面瘟神。
郑妈妈看她气呼呼的进来,一边笑着宽慰她一边吩咐梨珂去给她倒些喝的。
莫璟宥进帐子的时候,下人们正在布菜,骆辰轩和杨旭二人也在。杨旭一看到他就笑。
“你也真是的,干嘛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她的不痛快?”
莫璟宥径直走到他们身边坐下,独自喝了一杯后才开口,却是对着骆辰轩的。
“她被娇宠坏了,往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
骆辰轩本不想理会他们的,可一听这话心里就不痛快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娇宠是真,但谁‘坏’可不好说。怎么?不乐意还不让人哭啊?再说她刚挨完骂你巴巴的过去找晦气,能怨谁。”
杨旭笑看着两人,慢慢的表情开始凝重起来。
“陛下让咱们把塔格带到盛京十有八九是要借兵助他。塔格可不是盲目做事的人,他对星儿热心的是不是有点过了。说什么报答救命之恩一类的谁信?我可从没听说过他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
骆辰轩皱眉放下了酒杯。
“云中马上又要起兵了,经过此事我们家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星儿留在云中涉险了,留在盛京是最好的。不过祖父说的事情……”
他一笑,“实在太荒唐了,也就吓唬吓唬她。就算祖父真跟陛下说了,陛下十有八九也当场笑话听了。”说完他淡笑着与杨旭碰了碰杯。
“那可未必!”
两人一怔,放下酒杯齐齐看向莫璟宥。
“朝廷现在最缺粮,你妹妹倒是个人才。也没哪条律例说不准女子为官,即使有,父皇也从不是个墨守陈规的人。”
“可……”骆辰轩正要说什么就被一阵笛声打断。
“这丫头怎么这么犟呢?刚挨完骂又开始了!”骆辰轩有些烦躁。
“不是她!”
“不是她!”
骆辰轩莫名其妙的看向了异口同声的两人,随后也跟着他们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那笛声激进有力,气息稳健绵长,吹笛子的人内功深厚绝对不会是骆辰星。
“是塔格。”
他突然想起塔格曾经与侍从对调身份的事情,那曲子塔格在盛京也就听了一遍,就能将它吹奏的如此醇熟。当真是聪慧有余。
远处,骆辰星回头看着站在沙丘上吹奏的塔格朝他笑。
“这乐理可不好学,要弹奏的有意境和情感更是不易。你才听了一遍就能吹得这般好听,往后我都不好意思吹了。”
塔格笑笑,回头看向她。
“郡主怎么跑这儿来了。”
骆辰星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梨珂和芊橙,“本是打算睡的,她们两说夜空好看,非要拉着我看星星,我这也是盛情难却,哎!”
女子看着依偎在她身边的侍女笑得爽朗,塔格一愣也抬头看向了星空。
是啊,这个北辰郡主一看就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没经历过人心的险恶所以对任何人都毫无防备,能友善地接纳所有靠近她的人。
这样的人最容易靠近,也最容易被利用。可看着她那双干净的眸子,他有些无所适从。
两人沉默着看了许久的星星,骆辰星以为塔格有事找她所以转身对支走了两个丫头。
“有些凉,拿个厚点的斗篷给我。”
等梨珂和芊橙走远,她才开口:“大王子是想家了吧?”
塔格走到她身边坐下,依旧看着星空讲起了他的事情。
“我母后在我五岁时就去世了,我已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只听人说她曾是草原最美的女子,父汗一见她就为之倾倒,两人也确实恩爱有加,只可惜她命不长。如今我父汗也去世了,这世间我再没了亲人,有的都是仇人,所以无家可恋,无家可想。”
也许这气氛容易让人伤感,骆辰星听得有点儿难受。想起自己再也无缘相见的父母鼻子开始发酸。
塔格半天没听见声音,低头发现她正低着头眼眶发红,以为她是替自己难过,他也不会安慰人,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突然女子抬起了头,瞬间两人近在咫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他没来由的心一慌。
偏偏女子越靠越近,他只觉得咚一声心好像漏跳了一拍,怔怔的看着她出神。眼睁睁看着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几乎贴到自己脸上。
真是够大胆的。慌乱只是一瞬,他又不是什么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很快就稳住了,淡笑着看她到底要如何。
想起被囚禁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两人每日都相拥而眠。那时深处险境,性命堪忧,哪会有丝毫邪念?可如若换到现在,那就不同了。塔格身体燥热,内心突然升起一股本能的渴望。
就在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她突然伸手在自己眼睛上比划了下,然后眼中亮光乍现,惊呼一声。
“哇吆!你眼睛可真大呀,眸子湛蓝湛蓝的真够漂亮!”
他一哂,回神时她已退开。
“我相信你娘肯定是草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美人!”
“啊?”他有点发懵。
“我说,看你的样貌就知道你母亲很美了。”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自顾自说了起来,“巴尔思也不丑,但在你跟前就差远了。你们是同一个父亲,那就说明你的母亲比她的母亲要美很多很多。”
他笑笑不再说话,突然一个精巧的小水壶递到了眼前。
“尝尝,好东西。”
他笑着接过,打开尝了一口,原来是葡萄酒。
“好喝吗?”她看着他,眼神中亮闪闪的,语气中满是期待。
他突然心情好极了,这人似乎特别热衷与给人做饭。
笑着答道,“好喝!”说完又灌了一大口。
塔格肩上一沉,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肩上,骆辰星跟个兄长似的拍着他的肩膀,说出的话颇有些语重心长。
“心情好多了吧?你不要那么想,这世上确实有很多不好的人和事,但也有很多对吧?你也不光有仇人,还有我这样有趣的朋友。咱俩也算是在一个战壕里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吧?”
塔格心底闪过一丝复杂。
看得出大燚的人都很在意所谓的女子名节,那些日子发生在两人之间的事若传出去,怕是天下也就只有他能娶她了。
以前他不甚用心,那是他没看明白她的价值,现在也不同了。
那日在草庐给她解围,刻意隐瞒了两人间发生那些事,后来想想似乎有些糊涂呢。想到这他眼中闪过一抹高深,早没了先前温和的模样。
当时他是刻意忽略,那么她呢?她是当真不在意还是也同自己一样是刻意隐瞒?
“我听闻你们中原女子大都矜持,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一见,果真这传言可真不靠谱。”说着又灌了口酒,眼神却紧盯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的变化。
骆辰星一把夺过酒瓶不满道:“倒是留点给我啊。把我好一顿挖苦,还好意思喝光我的酒啊。”
说着毫不介意的抢过酒瓶直接喝了起来。
灌完了酒她才解释。
“别的女子真是如此,你看苏姐姐就知道。我不一样,我才懒得理会那些封建老顽固的繁琐礼仪。人生短短几十年怎么痛快怎么来,如若不生在这高门大院的侯府里,我早就骑马仗剑快意江湖去了。然后在某一天得遇一貌美俊俏的郎君,我将他抢了来与我一道浪迹天涯,一生一世一双人再生几个胖娃娃,此生足矣!”
塔格一愣,显然没料到她是这么个想法。不知为何她这话他也信。
看着她毫不介意嘴唇贴他接触过的酒壶扬头灌酒,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呆了一下。浑身跟着涌起一股燥热。
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在了远处几人的眼里,骆辰轩气得捏紧了拳。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羡慕那个被你抢去的貌美小郎君!”
这是塔格的回答,他其实也觉察到了身后的人。带着几分故意说了这些话,抢过骆辰星手中的酒壶放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