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阳书院位于上京城郊不过千米的丘山脚下,建筑群落坐北朝南,正门是个大三进院落,左右各是长形五进院落相携而成,因男女有别,三扇大门分别通往东院,正厅和西院。
从正门入便是一座“四君子”松,柏,梅,竹石壁,气派恢弘,若是有贵客皆引至正厅洽谈,或月初众学子于厅前训话,左右耳房则多作考核书房之用,正院与东院西院相通,平日却拿铁链上锁。
为显诚意,南晰亲下了马车,向书童递了拜帖,代为传达,不过多时,就有学者赶来,顾南晰连忙上前推脱诸多,也不敢受礼,这才堪堪将人迎了进去,进入耳房,北侧墙上挂水墨丹青,到地放黄花梨木案,上摆字帖宝砚,书籍宝典一应俱全,又有女学者前来考核,所出题目,不外乎琴棋书画女子闺阁所学,学院所教内容也大抵如此,男子则学的更繁杂些。
提起蒲阳学院,白院长此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当今陛下幼时启蒙老师,陛下东伐西征时,也献过不少有用的计谋,院长爱徒更是当朝宰相,所设立的蒲阳书院每年都能为朝廷培养出不少优秀的人才,也得了个官学的称号。
至于西院由来则不同,师从院长发妻吴氏,早年曾教学宗族女子或世家贵女,所教之人皆美名远扬,后白院长退朝堂立学院,夫妻二人分设两院,东院教男子,西院教女子,考核也不看门第家室,只看个人能力,久而久之,上京城的年轻儿郎们都以能进蒲阳书院为荣。
且进了书院,无论是男子求官还是女子嫁人都能有个不错的前途。
“县主琴棋书画技艺皆能上得台面,倒也不必特地上官学求学,且县主姑母乃是当今皇后,年后六公主,还要从世家小姐中筛选陪读,以县主资质未必不能入选,更何况县主如今的年岁,也就只能在官学个两年,仔细算倒不值当。”
蒲阳书院招收女学子年龄在五岁开蒙至十六岁及笄,十六岁皆学成归去,待嫁家中也不宜抛头露面了。
开口之人头发斑白,所带饰品皆是素净样式,服饰也是学院统一分配,考核之时就守在一旁,从未开口,此时却突然问话,若是旁人定然恼怒,觉得这是不合规矩,南晰却知此人身份定然不简单,便不轻易得罪。
“夫人说笑了,南晰也多有不足,来官学求学,一为家族二则是求得自身提升,入宫伴读虽是无上荣耀,但对南晰来说与皇家纠缠不清,却不是南晰心中所愿。”
这话是顾南晰心中所想,无论那一世她都不想和皇子有什么关系,姨母虽有打算,最后也不了了之,且上一世所嫁之人并非良人,对情爱姻缘的诸多幻想都逐渐破灭,此世只求她爱之人,平安顺遂,嫁娶得谁人并无所求,哪怕常伴青灯古佛也逍遥自在。
“县主不必妄自菲薄,以县主如今身份,所求定能如愿,如此老朽也不多言,县主且随我来吧。”
那夫人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南晰瞧了主考核学者的态度,便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也跟了上去,谁知出了西侧耳房就碰见了个让她意外的人。
“你到知道回来看看老头子,不像那俩,得了势就总说忙,一年也就能探我几次。我看呀,就是不想见我这糟老头子,找的借口!”
迎面走来一位老者,头发胡子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束的整齐,个子不高笑的开怀,底气也足,骨头硬朗,面色红润瞧着像是还能跟年轻人来回跑上几圈。
“唉,这话我可不敢接,您可别坑我!不过师傅,你也别往心里去,皇上和傅师兄心里都挂着你,那一堆东西就是他们叫我送来的。且您老人家每年过生日的时候,他们不都是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来陪您过生日了吗?平日里不敢多来,这不是怕扰你清净吗!”
青衣少年器宇轩昂,眉眼间都是笑意,仿若寒冷冬天里的一抹暖阳,让人心动。
“你小子就会哄我老头子开心,行了,咱去找你师娘。”
那位老者嘴上嫌弃,但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却十分的受用。
“子渊来了啊。”
她面前正在走着的老夫人突然开了口,长辈对小辈的疼爱之意溢于言表,那边还在说话的两位,几乎是同时望向这边。
“师娘!”
“夫人。”
南晰停下脚步没有再跟过去,远远的向这边行了礼,看起来没有丝毫错处,她心中却百转千回,十分惊讶,刚才旁听她考核之人居然会是西院的院长,白院长的发妻吴老夫人。
“院长,夫人,”她停顿了一下,望向那个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男子,有些迟疑的喊道“世子。”
“你怎会在此!是了,顾家儿女都进了官学,我竟然忘了这茬,”
不经意看到师娘身后的姑娘,宋子渊原先还不大确定,也不好多看,如今听对方喊了他世子,当下确定,拿折扇敲击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又见师傅师娘疑问的眼色,连忙解释,
“这位就是我常提起哪位幼时帮了我的人,竟在这儿碰到了。”
世子往南晰这边走了两步,又克制的停下,一会儿学院学生就要来了,他不好太过亲近,而一旁在这两人扫视了一圈的老夫人,许是明白了什么,开口说道:
“如此,按辈分子渊也算是县主的堂哥了,都是一家子,也不必如此生分。”
说完就像南晰招手,今天她无事,旁听了南晰的考核,这孩子言谈举止极为出众,问答之间也能对谈如流,面对突然问话也不失风范,是个可造之才,没想到和子渊还有缘,也是良善之辈,此后她定会好好教导,也算还了情。
这边的世子像是突然转过弯来,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里,突然就迸射出光来,笑容灿烂的开口,
“长昭妹妹,那哥哥这厢有礼了!”
世子双手抱拳,身体微微向前倾,看起来十分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