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庄锦绣
古人重誓言,周明朗心想,估计是苏侯爷刚刚在席间开的玩笑话惹怒了女子吧,毕竟,任谁一个女子听到那样的虎狼之词,都要惊吓三分。
这苏侯爷,还真是毫无顾忌。
周明朗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了一声。
“瑾和,伯言,有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宴离倒了杯酒,神色游离的思索着。
沈凌君抬眼看向他,算是询问。
“我与庄月华小姐曾有数面之缘,并在无意间得知,这锦食轩是她独自开的,并且帝京的几家酒楼衣店都是出自她手,可今天这锦绣小姐说的话,又是怎么回事?”宴离眼中浮现了几分疑惑,不知道该相信谁。
“此话当真?”周明朗神色郑重。
“恩,当时这事被发现后,庄月华小姐又亲口证实的,帝京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少。”
“那她们之间谁在说谎?”周明朗拧眉不解的问。
“雨女无瓜,来,吃肉。”苏妙给他们每人夹了块五花肉,招呼着。
“……何解?”宴离张开的嘴微顿,抬头疑惑的看着苏妙。
“意思就是跟你没关系,你们再这样讨论下去,炭火都要熄了,还怎么吃烤肉。”苏妙嘴里吃着肉嘟囔着。
这庄锦绣确实奇怪,不过都跟她无关。
好奇心害死猫,苏妙不愿在这些事上惹麻烦,只要这庄锦绣不做什么危害她的事,她绝对离她远远的。
“瑾和,你觉得呢?”周明朗直接掠过了苏妙,侧头询问沈凌君。
沈凌君夹了块五花肉就饭,神色淡淡道:“反常必有妖,她既已出手,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周明朗、宴离两人思索了下,默默点头。
锦食轩后厨
“公子,您…您怎么在后厨?”一名穿着棕色锦缎的老者踉跄着跑进后厨院子,看见在树下伫立的蓝衣少年,喘着气,一脸担忧。
“娄掌柜,你去忙吧,我在这里待会。”蓝衣少年转头,一张清丽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深沉。
这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庄锦绣。
“姑娘……”娄掌柜手抚在胸前顺气,忧心忡忡的轻声叫了句。
“我没事,娄伯。”庄锦绣淡淡一笑,眼睛犹如死井,平静无波,却又带着枯槁之气。
娄掌柜犹豫了下,还是遵循她的吩咐,蹒跚着退了下去。
庄锦绣扬头,看着叶子已经落败的树枝,唇边蜿蜒出一抹残忍噬血的微笑,与她那张清纯稚嫩的容颜形成鲜明的对比
庄月华,我的好姐姐,我回来了……
痛苦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颤抖着唇闭上了眼,太阳穴因为剧烈的隐忍突突跳动着。
她本是庄府一名庶女,但自幼好读书,且容貌出色,被嫡母、嫡姐记恨。
生母胆小怕事,处处以嫡母为尊,她也是收敛锋芒,只图她们母女能平安活着。
那些闻名遐迩的诗句都是她写的,在太后寿宴上惊艳全场的双面绣也是她生母绣的,但为了能活下去,她们母女百般隐忍,步步退让,最后还是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庄锦绣握紧了拳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她心中爱极了颜大人,但知道嫡姐对颜大人有意,她只能把这份爱藏在心底,但是被庄月华知道后,便撺掇着嫡母将她续弦到平昌侯府。
平昌侯府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过得拮据。
上有恶婆婆整日刁难她,下有二个姬妾也时常为难她,平昌侯年过四十,不思进取,更是流连青楼,夜夜不归,她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家里没了银钱,婆母逼着她去青楼找平昌侯,她只能无奈听从。
结果到青楼门口,只因那苏侯爷多看了一眼,她名义上的丈夫便要将她送去景荣侯府。
后来她以死相逼,平昌侯才作罢。只是以后对她非打即骂,过得猪狗不如。
她曾想反抗过,可是每次母亲都劝她忍耐,说女人要学会认命。
为了母亲在府上过得好一些,她只能咬牙忍耐,毕竟她还顶着平昌侯夫人的头衔,母亲在庄府也算有一份体面。
她本以为会这样过一辈子,直到庄月华如愿嫁入了颜府,这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庄锦绣抱紧了肩膀,回想那段记忆,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那时,她已经有了身孕,却被一名姬妾诬陷她与人私通,且证据确凿。
平昌侯一怒之下,一脚踹翻了她,并写了休书,将她逐出府外。
她的身子鲜血直流,却没有一个人帮她,最后救了她的,是庄月华。
她将自己带到颜府,并细心照料,但是孩子已经没了。
她那时以为是庄月华顾念姐妹情谊,哪知道她包藏祸心,救自己只是因为颜大人。
庄月华并无才学,却总担心在颜大人前露馅。
为了装好她才女的身份,她将自己带在身边,并且将自己的遭遇都告诉了颜大人,颜大人心生同情,同意自己暂住颜府。
帝京的人也盛传她庄月华仁义,顾念庶妹。
但是她一直留在颜府总会招人闲话,庄月华便与她商谋了一个计划,灌醉颜大人后,让他要了自己,碍于情面,颜大人只能把自己收房。
她当时真的是猪油蒙心,竟同意了这件荒唐事。
后来真如庄月华的算计,颜大人无奈的将自己收当了通房丫鬟,但是却对她心生厌恶。
那时候的她,心中还是雀跃的,她想要的不多,哪怕没名没份的陪在心爱人身边,她也是心甘情愿。
从此她更尽心的偷偷读书,只为让嫡姐的名声更加显著,颜大人看庄月华的眼神也越来越柔情。
直到后来,她怀孕了,想不到一次云雨她便怀上了颜大人的孩子。
她心里欢喜极了,想着哪怕是日后孤苦,也有个孩子作伴,更何况是她爱的人的孩子。
庄月华也很高兴,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后来在同月,庄月华也传出了有孕的消息,她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落地了。
只要嫡姐自己生了孩子,她才不会再忌讳自己,她们娘俩才能平安的生活。
后来到了她生产的日子,她才见识到了世间最大的恶读,那是她致死都摆脱不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