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雪
墨非白看着漫天的大雪,想起了最痛苦的那段记忆。
那夜,母亲也是在这样的大雪中死去的吧,他抱着母亲的尸体,小小的身体被积雪掩埋,饥寒充斥的了他的内腑,没有希望,全是绝望。
墨非白痛苦的闭上眼睛,感受着雪花落在脸上的湿润冰冷,如同那夜母亲的去世后泛白的脸......
突然,湿冷的触觉停止了,墨非白睁开眼。
一柄素白的油纸伞撑在自己头顶,遮住了飞扬而来的大雪。
“雪太大,我送你进去,反正也得等着装完。”苏妙微笑道。
墨非白抬头,看见站在自己身旁的苏妙,眼中惊诧,整个人愣住了。
“侯...侯爷,这不合规矩,您怎么能给下奴撑伞。”墨非白惊得后退一步,站到伞外,满脸无措。
苏妙将伞移动一下,撑到墨非白头顶,皱眉假怒,
“我觉得合规矩就行,我是侯爷,你要听我的。”
对这种固执己见的孩子,就得以强势姿态,苏妙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活成了周晟的样子,原来做霸道总裁的感觉这么爽。
果然,墨非白不敢再推脱,他与苏妙并排朝庄内走去。
“公子,雪越下越大,再不走待会只怕下不了山。”池冬掀了点帘子,轻声提醒。
“嗯,明日送一千两银子去景荣侯府。”颜唯之目光幽冷的看着那两道并排齐走的身影,他放下窗帘,冷声道。
“...是”池冬迟疑了下,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算是公子的所有积蓄了。
颜唯之拿起棋谱,手指抚摸着无双两字,指尖微微颤抖,反正自己给了银子,就不算是那小人送的东西。
他似乎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伸手掀开了第一页,陈旧的封面让他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把纸张弄坏。
才看了第一局,颜唯之便陷入了痴迷,果真是百年奇书,棋局诡谲,变化万千。
临近傍晚,苏妙终于带着一箱箱铃铛,回到了侯府。
府里早得了消息,大门敞开,方静儿,商娥携一众家仆提早站在门口台阶处翘首等待。
苏妙跳下马车,景荣侯府的灯笼十分敞亮,一排排照亮了三丈之内。
“爷,您可回来了。”方静儿在风雪中激动得迎了过来。
苏妙不动声色的拉开了方静儿的贴近,疑惑的看着众人道:
“今儿个什么日子,连商娥都赶回来了。”
“少爷,今天是冬至,算着您到家的日子,紧赶慢赶,总算没迟到。”商娥打开雨伞,踮着脚撑在苏妙跟方静儿头顶。
苏妙见她撑得吃力,顺手拿过雨伞,递给个子较高的方静儿,道:
“没几步路,爷不碍事,你俩撑着吧。”说完,苏妙不等两人反应,便疾步走进府内。
朱全紧紧跟了过来,凑近苏妙,“少爷,那些铃铛今晚都挂起来吗?”
苏妙停住脚步,用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朱全,气笑了,道:
“你以为爷拿铃铛回来玩呢?”
朱全睁着不解的小眼,疑惑的问:
“少爷不是喜欢这铃铛吗?”不然拿回来做甚,这句话朱全打死都不敢说出来。
“啪”的一声,苏妙抬手轻拍了朱全的后脑勺,郁气道:
“你没看出那铃铛是纯金纯银的吗?爷的银库都空得可以用来做练武场了,还不想办法扩充起来。”
朱全眼中一亮,恍然大悟道:“少爷您打的是这个主意,高,实在是高明啊!”他竖起了大拇指,一个劲的称赞道。
朱全收了这么多铃铛,都没有想到这一层,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相信,自家少爷竟然会打上银子的主意。
相信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少爷看上的不是铃铛的精湛工艺,而是那纯金纯银、实实在在的银子。
想到这里,朱全眼中泛起了酸涩,他尊贵无比的少爷,居然为了区区不到十万两银子,费了这么多心思。
老爷逼得实在太狠了,那司徒家的二少爷建个猎场,一张嘴就是二十万两银子啊。
苏家哪里又比司徒家差了。
“朱全,你走神了,听见没?”苏妙看着突然神游太虚的朱全,气得狠狠拍了他一下。
“啊,少爷,您说什么?”朱全眨了眨眼,将眼中的酸涩缓解。
“去找个地方把铃铛融了,做成锭子。”苏妙忍住脾气,又重复了一遍。
“是,小的马上去办。”朱全低声应诺,行礼后转身离去。
苏妙看着满院的红灯笼,还有来来往往忙碌备饭的下人,心中一动,她叫住了朱全,“回来,今日冬至,过了节明日再去办事吧,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待会去账上支点银子,每人给五两赏钱。”
朱全愣住了,他伺候了少爷近十年,这是第一次少爷主动体恤他,也是第一次打赏银子给下人。
以往少爷可不会想得这么周到,别说赏银了,不被骂一顿都是幸运的。
少爷好像真的不一样了,朱全抬手擦了下眼角的湿意,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
“别傻站着,走去吃饺子了。”苏妙看着背对她的朱全,招呼一声,便朝前厅走去。
“...好,就来...”朱全连声应道,跟着苏妙的脚步朝前厅走去。
走进前厅,方静儿跟商娥已经备好了碗筷,就等着苏妙落座。
贺嘉单独站在桌子的另一侧,不发一言,情绪低迷。
“朱全,青儿,这里不用伺候了,带她们都下去,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好好过节。”
几名侍立服侍的丫鬟面上一喜,得了朱全招呼,一群人向苏妙行礼后,便雀跃着退下。
远远的,还能听见她们的欢声笑语。
宽阔的厅内只剩下四人,苏妙坐在主位后,其他三人才慢慢落座,唯有贺嘉坐得离苏妙最远。
方静儿眼珠一转,站起来道:
“爷,静儿给您布菜。”
“好了,吃点饺子配稀饭,有什么好布的,坐下,我自己来。”
苏妙制止了她的行为,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入嘴里。
突然,“嘎嘣”一声,她感觉咬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伸手从嘴里取出,一枚粘着葱花的铜钱显现出来。
“呀,恭喜爷,咬到了福气,一生顺遂,万事如意。”方静儿高兴的惊呼,吉利话像吐瓜子壳般蹦出。
“恭喜少爷。”商娥附应着开口,一双眼睛溢满真诚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