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泰守着火盆换好干净衣服,将一个油布包递了上去:“哪能啊,周埙让我给将军送信,哦,是云川王殿下下令让宇文将军给他调两万骑兵。”
宇文焕想扔进火盆,转念收手冷眼扫了一遍放在案角:“你觉得周埙如何?”
“本事不见多大,平素都是从前张渚将军麾下校尉宋韦主持军事,忍倒是真能忍,侯家兄弟都要骑在他头上了他还能不动声色招兵买马,看着有些城府。”
“宋韦?还真有六七年没见了。”
宇文焕听到这个名字昏沉的头脑顿时轻快了许多:“原来张将军把卫队都送去支援桓王了,难怪没能守住碧水关。不过周埙能用你们信你们,也还算有几分眼光。
把你在金台的所见所闻都写下来,一会儿叫李振连带这封一并给秦将军送去,加急!越快越好。”
郑泰犹豫一下才敢开口:“属下有句话……将军就这么信秦将军?”
“比起其他人我更愿意信南时,何况我和秦固也算是一路人。”
“属下明白!”
两日后,三人终于赶在日落前赶到漳庆,城门紧闭透不出一丝火光,抬眼望去城上看不到士兵却寒气逼人。
南时有些紧张先下了马:“我们来晚了?”
秦固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臂安抚:“没事,管衡就这样神叨,跟我走。”
果然几人一靠近城上士兵立刻有了反应,明晃晃的箭矢在月光下格外显眼:“站住!城下何人!”
秦固将腰牌解下扔了上去:“虞将秦固!”
话音一落城上星星点点亮起了火光,一个长脸青面眼眶深邃的将领拿起腰牌仔细看了看:“敢问将军随行是谁?”
秦固太了解他的心思:“玩这套?不想让我来?”
察觉到他的怒意,管衡立马见好就收:“开门!将军说的哪里话,属下绝无此意,只是……”说着目光瞥向南时:“漳庆乃阵前重地,殿下不该来这。”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管衡话语中除了对秦固的崇敬只剩下对殿下的厌烦和忧虑。
南时只恨此刻伤势未愈,转念一想他不是还有怕的吗?笑着望着秦固:“原来管将军是冲我?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在战前逃掉,还须得多叨扰管将军几日。”
不等管衡反应,南时转头看向眼熟的老兵:“累,房间可收拾干净了?”
老兵和早到城中的飞骑升骑忙辟出条路:“早已安排妥当,将军属下们先带殿下过去。”
“去吧,好好歇歇。”
“老罗,把我身后这个小兄弟也安顿了,往后他就记在你这编到姜锁手下。高云,来见过罗千骑。”
少年忙上前行礼:“末将叶高云见过千骑!”
“叶家的?”
老罗是个明白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挺结实的,将军放心吧!”
管衡愣了半晌没敢开口只敢偷看秦固的眼色,秦固深吸一口气:“你招惹她干嘛?我是处置你还是不处置你?”
管衡却是满心满脸的委屈:“将军就不该让她一个女……属下只是想,殿下在咱们西军好吃好待也就晚了,不该让她涉险。”
秦固此刻也没心思与他掰扯:“你当是养猫养狗给口吃的有个小窝就行?多说无益你且慢慢看那些老兵说的是真是假,天色还早再过一个半时辰咱们去趟顺泗看看楚军准备的如何。”
“是!”
见他目光有些闪躲,秦固拍了他一下:“管将军也是先帝的老臣,如今殿下来了不至于小气到连顿饭都不让一下吧?”
管衡连忙摆手:“岂敢忘先帝知遇之恩,早都准备好了,要不我亲自送去给殿下赔罪?”
“罢了,还是我去拿,什么时候你不觉得为难再说。”
管衡确实安排的很好让两人房间挨着,秦固轻轻敲了敲门:“歇了吗?”
“还没,进来吧。”
“生气了?”
南时从里间出来将换下来的药布放进水盆:“我压根就没在乎,刚来西境的时候你是怎么欺负我的,忘了?不了解我的人多了,这才哪到哪。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我虽不算君子却也想效法一二。”
“放那,一会儿我洗。”秦固放下食盒拉她坐在自己身旁:“怪我?”
“没有,我得谢谢将军让我有机会证明自己。”
“言不由衷!”秦固收起笑意布菜:“机会是上天和对手给的,本事才是自己学的。先吃饭,等身子养好了再叫他们知道今日的眼光有多浅薄。”
南时给他夹菜试图堵住他的嘴:“别哄我了,我有多少斤两我自己还不清楚吗?百长都勉强,没必要硬碰硬自取其辱”
“别急,慢慢来。偌大个西境连我在内将军不过八九个,有统一军之能的也不超过十五个。你才来半年多就想追上,我们浴血奋战保境安民这么多年岂非白干。”
见她还夹秦固忙抬手拦下:“好了,我晚些时候和管将军出去看看就不过来了,这场仗打完之前,咱们只剩这一个时辰的安宁。”
南时没有回避他深情的目光与他对视:“你想干嘛?”
秦固低头端水掩盖自己的慌乱,咬牙在心底暗骂自己怎么又怂了,稳住情绪再次抬眸对上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睛威胁着:“想的多了,可你这娇气的小身板能干什么?”
这下轮到南时怕了,他这眼神真像要将自己生吞了一般,先躲为上:“我饱了叫卫兵进来收拾吧,你也累了几日回去睡一会儿也好。”
“可我想在你这儿歇。”
“又想让人说闲话!”
秦固有些不悦不由分说将人抱到内室榻上:“那也得让我把活干完啊,歇着吧,我收拾干净再走。”
看他忙里忙外,南时也不能闲着下去架锅烧水:“你又不是铜筋铁骨不知疲倦,如此倒显得我不懂事了,洗澡是来不及了要不请将军烫个脚?”
秦固刚洗好的药布放在铜盆里煮着,冰冷的大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真想知道你这小家伙脑子里一天天想些什么?与我亲近一下都不行?”
南时只当没听到:“不洗?回你屋歇着吧。”
秦固拿了盆挨着她坐下:“洗,多待一会是一会儿。”
刘鄂收到秦固北上的消息,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趁机进攻而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倒也不是私心实在是周矩这厮太难缠,漳庆到兴蜀最快七八日,再到红丰最多五六日,没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半个月拿下周矩谈何容易。
秦固和宇文焕都在北境,刘复实此刻切身感受到的压力也同样压在他这个做父亲的身上,:“老大,你最稳重,好生守着千万不能乱,刘家能走多远全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