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璞也料到那厮竟敢如此大胆公开称王,不过能将楚帝的注意吸引过去也算没白忙:“云川王?陛下恕罪,臣并未听过这号人物。”
林逸拜道:“旧虞确实没有这个爵位,不过老臣想到一人,懿宗之子,庄宗庶弟云廷县公周邝。”
几乎同时,同样的消息也传回了兴蜀,众将听罢不约而同看向南时:“殿下还有这门亲戚?”
南时多少有些失落:“第一任云廷县公确实是我祖父的庶弟,不过我曾祖父并不喜欢他只封了个县公。”
秦固也十分不解:“我倒是听说过,可懿宗先帝子嗣不多再不喜欢也不至于如此啊。”
“作为小辈我本不该说的,我祖父百日……曾祖父他老人家多饮了几杯宠幸了随侍宫女醒后很是懊悔,等到我这位叔祖父十二岁时就放他们母子离京就藩了,虽说爵位不高可的确是旁支中与我亲缘最近的,只是不知他们传到第几代了。”
众将为宫中秘闻偷笑,一向和善的刘端却冷下脸:“咱们大虞以嫡为尊,如今连这种庶支旁系都敢越过殿下称王了!”
这不就是民间所说的吃绝户,看族亲中谁家只剩女儿便以男丁传宗接代为名霸占人家产,其行径令人厌恶可外人又不能说什么,众人顿时忧心起来。
秦固联想到当年晨风被齐家人逼迫的样子,心疼的看了看南时,目光也愈发狠厉:“莫说还有个桓王不知生死,先帝有嫡亲女儿在,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媚上惑主的侍婢之后,安享荣恩九十余年还不知足非要在此时跳出来恶心人。”
“秦固!”南时急忙拉了下他的衣袖小声道:“好歹是我叔祖家。”
秦固越想越气:“还叔祖?庄宗先帝认吗?你父皇认了吗!宗室玉牒中记了他家几代?殿下如此自轻自贱,莫不是忘了当年齐家的事了!”
南时怔了一下,脑海中尽是八年前十二岁的晨风一身丧服被叔伯赶出家门:“我……不敢忘。”
众将也听得愤慨,更不愿意自己流血牺牲立下的功勋白费:“殿下别怕您有我们呢。”
徐全看了眼地图基本确定东军下一步动向:“将军,不如让殿下亲自给他下令,且看他听是不听,不听就按谋逆论处。”
马鑫也道:“老徐说的是,这是国事不是寻常百姓分家,就算他想要这个位置也该是殿下封给他让给他,不是他想当就当想抢就抢的。”
秦固也压住了情绪:“你们说的我明白,他这会儿不是在金台吗,殿下修书一封命他攻月庐与北军会合,叫老七再探,看那个云川王是殿下的侄子还是孙子。”
他说这话倒也不算图口舌之快,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向庄宗先帝那般清修到四十岁遇到命定之人才成婚,如此一来可不是与云廷县公那支差出一两代人:“行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待到屋里只剩他们两人,南时小心翼翼给他递了杯水:“发这么大火?”
秦固气还没消:“哼,你想让我对他有好脸色?还是殿下打算让贤让我去辅佐他?我什么身份?他也配?”
他一向不喜欢拿出身压人可见这次是真动怒了,南时将杯子塞到他手里:“仗打到这个份上弟兄们的心思我多少看出几分,哪怕只是为了他们的荣华富贵我也不会轻易认输,除非他真的比我合适。
你也不必犯难,还不知道这人是真是假咱们总得先看看。不是说让我给他下令吗?该怎么写你教我。”
秦固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拿出你大哥从前震慑你那三个庶兄的架势来,不必客气。”
南时抄起一卷绢布转念又放了回去,用小棍在沙盘上打了底稿:“这样写可好!”
秦固黑着脸摇头:“是命令,不是家书。”
“这样改?”
“谁让你跟他商量!”
见他恼了,南时紧忙改成他想要的样子:“非要这样?”
秦固这才点了头去架子上拿了一卷织工精细的卷轴:“就这样,抄吧!把你的宗室玉牌上的徽记也盖上。”
南时心中还有一丝幻想:“你说他会不会是我五哥假冒的?”
秦固眉间一紧低头喝水:“南昉可不会自降身份,过个六七日一切都会明了,快写。等会儿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早带你启程回鄂陵。”
“可这边仗还没打完呢。”
“我也没想到楚帝眼中屈家比不上他的大将军,屈赞走了,我们没时间陪刘鄂耗着,听说顺泗换了新守将我不得回去会会他们?”
“也是,刘大将军现在应该也没心情理我们,他此刻最担心的该是他长子,毕竟刘复实的对手可是宇文将军。”
秦固有些不悦在她脸上掐了一下:“看来这几个月我的胜仗打少了,等着瞧吧!我先去巡营还有些事要叮嘱他们得晚些才能回去,你自己好好吃饭。
切记,不许再倒安神药,你这多梦难眠再不好卢兄都要质疑自己的医术了。”
南时有些为难:“我也是有苦衷的……要不你让他把这药停了吧。”
秦固态度十分坚决:“不行,睡不好身子早晚得垮,往后我来煎药。我先去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
“嗯。”
翌日秦固让卫队散开更重要的是清理开砖石瓦块等碍事的东西,自己驾车载着南时不急不缓跟在后面。
安神药剂量是大些南时安睡一夜上车又开始犯困,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掀开帘子车外天色已暗只剩执风和雨土在旁边跟着,哪里还有士兵们的影子:“人呢?”
秦固还在担心人是不是被自己药倒的,是火候没对还是水放的少?这下终于松了口气:“醒了?就我们两个,不好吗?”
“什么时候还有兴致说笑,万一有刺客怎么办?”
“放心,咱们的人都在附近,睡得怎样?”
“不好,头疼。”
“那药可以先停几日,我再重新要个方子。”
途经一处下坡,秦固驾车格外小心生怕牵动南时的伤势:“颠吗?”
“还好,不过这天都黑了我们还没赶到银竹关,今晚宿在哪?早知道就不该跟你来。”
秦固闻言跨步进来:“这不是有车吗?是不是四处都在打仗,殿下心急了?”
南时确实有些急躁:“北边的事还在等你拿主意,你先走我在后面跟着我认得路。”
“别急,这段路我们最好走上它一个月,得让所有楚军都知道我回鄂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