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亢紧忙下来:“右司马,非在下驳您面子规矩就是规矩,今夜收了这东西明早弟兄们的人头就挂在西市了。若有急事在下可入宫求陛下敕令,只是您看这个时辰陛下都歇下了,您若不急还请明早再来!”
“万急,劳将军禀报陛下。”
“好!稍等!”
刘亢快步走过官道,对着宫门守卫亮了亮腰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刚才睡没睡不知道这会儿一定是睡下了。
楚帝刚宽衣睡下,外面就传来老宦官的声音:“陛下,右司马苏蓬求见。”
“他倒是来的快,宣吧!长庆殿。”
“是。”
望着滚滚离去的马车,士兵们从尘土中捡出那锭金子:“还挺沉。”
老兵忙上手打掉:“小心有命拿没命花!等将军回来处置!”
“臣苏蓬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楚帝从前并未在意这个举孝廉上来抄书小吏,奈何女儿力荐北征之战又立下大功,如今换上新官服倒也有几分顺眼:“苏卿风尘仆仆来见朕,有何要事?”
“臣有一物献于陛下。”说着从袖中拿出卷轴,老宦官接过呈上。
“打开!”
“是。”老宦官缓缓展开自己也惊得手抖,楚帝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神色复杂愤怒、欣喜、期待,很快变回不怒自威的君王,可目光还停留在画上:“画中何人?”
“虞帝幼女,周南时。”
“苏卿何意?”
“臣以为太子适龄当婚。”
楚帝捋了捋胡须:“容朕想想,曼恭将画收好!苏卿想要什么赏赐?”
“臣不敢。”
“林璞遇刺,你也需在京中熟悉一番,他伤好前你去教太子读书吧,早些回去不要误了明日朝会。”
“谢陛下厚爱,臣告退!”
老宦官看出楚帝所想:“陛下若是喜欢,不如……”
“放肆!皇后的侄女亦是朕的侄女岂能罔顾人伦,明日朝会后宣林璞来,抬也要给朕抬过来,仔细些。”
“老奴明白!”
翌日天不亮众臣的车架陆陆续续赶到宫门外,没等来刘鄂却看到了初出茅庐的苏蓬,中郎将崔印从后排开始一一为他引荐。
队伍前面的昭故通笑了笑:“诸公瞧瞧,何为野之骐骥修茂良才啊?”众人不服:“三十年前你我不也是这般风貌?”
“所以才羡慕!”屈闻缓步下车,众人连忙行礼:“令尹!”
“诸位看是这位新贵可与左徒相比吗?”
众人将这个年轻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单看形貌各有千秋吧,只是觉得缺点什么。”
林逸上前赔笑:“令尹说笑了,右司马于国有大功,小儿不过是踩在我这个当父亲的肩上得蒙圣恩,哪里可比?”
“林公休要自谦,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举手投足缺了分贵气,就是不知为人如何。诸公随我迎迎他去,以慰
陛下爱才之心。”
众人面露难色:“这不合规矩吧。”
李彦开整理着官袍:“这个年纪就做到右司马前途无量啊,诸公谁家想招个女婿?”
众人心思各异,苦笑起来:“仲和说的哪里话!会会就会会,怕了他不成?”
朝堂上大半武将都外调戍边,一抹绛红色混迹在黑袍文官中格外显眼:“晚生苏蓬,见过令尹,见过诸公。”
屈闻轻拂胡须目光炯炯看着他:“相貌堂堂气宇不凡,真人杰也!右司马刚入京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令尹谬赞晚生惶恐。”
不等客套完,宫门大开小宦官轻施一礼:“诸公,陛下宣召!”文左武右众人迅速两边排开稳步入朝。
虽说来了新人这朝会却开的格外顺利,北境败报更是提都未提,楚帝翻着奏疏:“朕给边境将士的赏赐可都送到了?”
众人看不清赤玉珠串后的神情,武备郎官战战兢兢跪直了身子:“回陛下,都送到了。”
“好,都过个安稳年吧,初一都带上家眷梅园赏雪,众卿若无事就退朝吧。”
连皇帝都不提,谁敢承认自己的眼线变布边疆,几个老家伙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面色不改行礼:“谢陛下!”
比起林璞议政时的针锋相对,从善如流的苏蓬初来乍到却赢得一众好感,却也让几个老臣更不放心。苏蓬与众人打着招呼:“陛下命在下陪太子殿下读书,诸公恕在下不能远送了。左尹勿怪待林公子伤愈,晚生自当回归本职。”
“右司马客气了陛下自由陛下的道里,老夫也得回去照看犬子了。”李彦开也跟了上去:“林公等我!许久不见修瑜还甚想他。”
苏蓬拜别众人转身去了黎凤宫,昭故通没说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孟怀不看好他?”
“不好说,言笙兄,狼不呲牙与犬无异,它咬人之前是不会叫的。”
“哈哈哈哈,有理!”
趁朝会老宦官悄悄将人接到楚帝寝殿,此时林璞正百无聊赖的倚着软垫在案前打盹,楚帝回殿见状重重咳了一声。
林璞不慌不忙起身行礼:“陛下!”
楚帝进了内殿张开双臂,宫娥内侍紧忙上前更衣:“伤好些了?”
“臣无能竟让陛下劳心记挂,真是罪该万死!”
“行了,还不到你小子死的时候,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臣不知。”
楚帝眉头一拧:“你能知道什么?”
“臣只知刺客有四人,杀我府中侍卫二十七人。”
“去!再给他拿个垫子。”
“谢陛下。”
“你们都出去吧!”
老宦官紧张起来:“陛下!”
“怕什么,他这副德行还能伤得了朕?去吧。”
“是。”
“修瑜随朕来!”林璞只觉眼皮跳个不停,跟了过去看见画像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觉得这画如何?”
“像!陛下能将此画赐给臣吗?”
楚帝脸色铁青:“朕真想刨开你这肚子看看里面除了胆还有何物!朕欲为太子求亲,你怎么看?”
林璞叹道:“臣不忍见平王之事。”
“混账!朕岂能昏庸至此!”
“恕臣直言,太子体弱不能离宫若是真能迎南时为妃,往后日日在陛下眼前请安侍奉岂非向陛下伤口撒盐。南时与先皇后最多五分形似此画少说也有七分相像,不是刻意诱导陛下?”
楚帝火消了大半坐在书案边:“说下去!”
“南时心软为了休战她能屈就,可战事也不是她一人说的算的,陛下若不信可遣使去见看秦固那头饿虎会有什么反应。若是大放讯息瓦解虞人斗志,臣只怕太子安危无从保证。”
楚帝将画草草卷起向门外喝道:“曼恭!”
老宦官忙推门进来:“老奴在!”
“收起来,着人送左徒回家吧。”
“谢陛下。”
楚帝这才注意到他怀中抱的青白相间的雪兔披风:“穿的什么东西,朕没给你发俸禄吗?”
林璞苦笑:“臣失仪,出门急随手拿了一件,不过臣的俸禄却是被陛下罚完了。”
“你自找的,等朕还你不成!还不退下!”
人前脚刚走,楚帝扶额长叹:“曼恭等下去库房给他挑件像样的,再给他找只百年山参,由你亲自送到林宅。”
“老奴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