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丫被郑宗德的扣索和算计给震惊。她没有想到一个财主竟然会在打造剪刀的原材料上如此锱铢必较。
郑壹德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哼一声:“你现在知道郑宗德是什么样的人了吧?就他那样的财主,眼睛里只有钱,整个人钻到钱眼里去了,根本不把打铁的行业放在心上,祖传锻制剪刀的技艺,在他的眼里就是赚钱的工具。”
田二丫认真思考,想法和他的不同。她认为,郑宗德虽然不亲自打铁,却将隆顺和经营地风生水起,让省城的人都知道买剪刀要去隆顺和,这也很了不起。
“你这丫头是不是认为他那样做是对的?很羡慕他那样的做法?”郑壹德是老狐狸,一眼看出她的脑袋想什么。
田二丫点头又摇头。
郑壹德追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爷,我们锻制剪刀的目的就是把它卖出去,郑老爷可能不是一个好的手艺人,但是,他是一个好的生意人,精于算计。我们打铁必须学会在原材料上精打细算,这样,才能省下更多的成本就能卖出更多的剪刀,也会赚更多的钱。有利可图,才会使子孙把这个行业继续下去。”
“你这乡下丫头穷疯了,才会跟他一样只向前看。别忘了,我们是手艺人,最重要的是把打铁的工艺练好。”
田二丫点头:“打铁的手艺当然非常重要,锻制剪刀的根本是以质量为保证。如果咱们做剪刀的工艺和用的原材料差劲,等于砸自己的饭碗,毁自己的商誉,最终也卖不出去剪刀。”
郑壹德审视她:“你这丫头想法很多,跟个一个商人一样。你给我说说,你会怎么做剪刀这门生意?”
“要节省原材料,减少成本,又要保证工艺,才能做出好剪刀。”
“你这想法跟郑宗德的一样,不可行。既要省材料,又要好剪刀,简直做梦。”
田二丫辩驳:“郑老爷那样的想法没有错,他省下的半寸钢,锻造出的剪刀完全能应付日常应用。”
郑壹德对此嗤之以鼻:“碰到明天官府试布的情况,必须将剪刀开到最大,剪刀最内侧的锋刃会受损。”
“那种是极端的情况,一般不会碰到。”
“郑宗德就是有这样的想法,才会省下那半寸钢。”郑壹德叹一声,握住自己的手臂,“我的右手现在抖动的厉害,不然,我会重新锻制剪刀,根本不按他的主意,把整把剪刀的锋刃用精钢制作。”
“二爷,吉人自有天相,您不用多担心,您好好休息,手很快会好的。”田二丫将铁条扔进燃料里面。
郑壹德看到她后,大惊失色,怒斥:“我刚才是批判郑宗德很节省很抠索,可是,你也不能太浪费,把那么长的熟铁条拿出来做剪刀,一次得耗费多少铁条和炭火?赶紧把铁条拿出来。”
田二丫阻拦:“二爷,我这次就想做一把长的大剪刀。”
“做大剪刀干什么?”
“剪头特别长的大剪刀,能够方便的更容易剪开厚硬的布料。”
郑壹德怒吼:“简直在胡闹。你是在异想天开。自人类发明剪刀之后,剪刀就是那么长。按照你炼熟铁铁的长度,做出来的剪刀的长度,超过平时的三把剪刀。赶紧把铁条给我抽出来。”
田二丫祈求:“二叔,您就让我试试吧!”
“好吧!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下一次,绝对不允许那么浪费。”
“谢谢二爷。”
靠在躺椅上休息,眼睛不时睁开,观察她的动静。等听到她敲打的声音,终于忍不住从躺椅上站起来观看。
田二丫瞄他一眼:“二爷,您看我做的剪刀,可以吗?请您老给指点一二。”
“我没有这个时间,自己琢磨去。”郑壹德走开,心里暗暗吃惊,一尺多长的剪刀,田二丫用钢竟然精准的将钢片镶嵌在剪刀的锋人上,这可是她第一次贴钢,虽然焊接口不是特别贴切,但是,后期稍微调整,锋刃将会变得平整、锋利,这丫头在锻制剪刀上面还真是有些天赋。
田二丫被拒绝也不生气,乐呵呵磨剪刀。
郑壹德看看天快黑了,下令:“行了,关炉熄火。田二丫,你该回去了。”
“二爷,我再待一会儿,可以吗?”她想着给剪刀拷完油,再回去。
“不行,这是打铁院的规矩。”
田二丫恋恋不舍,只好放下剪刀,离开打铁院。
晚上。
夜深人静的时候,田二丫正在睡觉,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抓贼的声音,她连忙穿好衣服跑出来,只见很多人举着火把,院内已经乱成一团。
田二丫左右看看,走到夏季的身边:“发生什么事了?”
“试剪的剪刀被偷了。”
“啊?明天官府就要试剪了。这时候,剪刀被偷,可怎么办?”
夏季做个禁语的手势:“别说了,老爷来了。”
郑宗德披着外衣匆匆走过来,气急败坏:“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老二,我不是让你收好剪刀吗?你怎么办的差事?”
郑元利衣衫不整,满脸的慌张:“我是把剪刀锁在库房里,临睡觉前,我还去检查一遍。谁知道,有贼光顾,我到库房检查,才发现剪刀被偷了。”
“查,赶紧查。还有,你赶紧去店利派人去店里,把店里售卖的剪刀都取出来。”
隆顺和的一个小伙计飞快的跑过来:“老爷,二少爷,不好了,咱们隆顺和被盗,剪刀全部不见。”
“什么?”郑宗德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郑元利扶住柱子:“店里还少了什么东西?其它的刀和剑?”
“其它东西都在,只有五十多把剪刀不翼而飞。”
郑宗德拍着胸口痛呼:“这是天要亡我郑家!可恶的盗贼,别的东西不偷,专门偷我们店里的剪刀。”
老三郑元飞一拳头捶在柱子上:“爹,这肯定是同行干的。他们怕用自家的剪刀,明天过不了官府的关,才把咱们的剪刀偷走,好交差。”
郑宗德怒不可遏:“没错,就是这帮丧天良的家伙儿们。自己造不出好剪刀,来偷我们的。”
郑元升很冷静:“二哥,用镔铁锻制的剪刀呢?还在不在?”
郑元利的脸色惨白:“我一并放入库房,也被偷了。”
老大郑元信绷着脸:“吕管家,立马让人报官。”
“是,大少爷。”
郑宗德的眼眶发红:“报官没用。偷走剪刀的人若是同行,人家变换标记,官府也无法断案。天要亡我郑家。没有剪刀,明天过不了武备院这一关,我们都得被充军发配、掉脑袋。”
众人低着头,有人开始落泪。
郑元升思索:“爹,您别急。我去打铁院,看看那儿还有没有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