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丫已经明白过来,对着郑壹德咧嘴一乐:“二爷,我现在明白,您烧热的熟铁,为什么那么快能跟钢片相融合,原来撒上了这硼砂。”
郑壹德气不打一处来,都是郑元升提醒那乡下丫头的。他往外轰侄子:“老四,你给我出去,帮不了忙,净给添乱。”
郑元升被他赶到外面,很是无奈:“二叔,田二丫在这里一段时间了,早晚能明白这里面的诀窍。”
“能看明白是她的事情,郑家的人不能对外人说。亏你读书那么好,在这上面不多动些脑筋。”
郑元升被骂了,也不生气,笑呵呵:“二叔,我都知道打铁里面的奥秘,可是,也做不成像您那样的好剪刀啊!田二丫知道了,也没什么。”
郑壹德板脸:“你跟田二丫能比吗?她是老铁匠,一点就通。”
“什么老铁匠?她还没我大呢!”
郑壹德瞪眼:“她打铁的时间比你长,在这里面下的功夫也很深。你别再给我废话,赶紧走。田二丫,你也赶紧走。”
田二丫依依不舍:“二爷,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不行,打铁院的规矩,天黑即关门歇炉。赶紧走。”
田二丫没有办法,只得出门。
郑元升等在外面等她出来之后,问:“你觉得用镔铁做出的剪刀,真不能过武备院的关?”
“就算用槟铁做出来的剪刀全部合格,但是,镔铁多贵多稀有啊,你们家如果都用镔铁做出的剪刀,上缴武备院,得亏很多钱。而且槟铁贵且稀少,很难找到原料。”
“那怎么办?”郑元升也开始犯愁了。
田二丫思索片刻:“要我说不能用槟铁。槟铁做出来的剪刀,刀刃是锋利,但是,太锋利,会很容易伤人。用上好的精钢镶嵌剪刀,应该满足五倍院的要求。”
“我估计我爹也会这么想。”
田二丫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如果我的想法能和你爹一致,证明我的见识又增长一层了。哈哈!不太可能吧!”
郑元升看她笑的开心,心情跟着变好:“你最近进步很大,跟夏季没有白学。”
“进不进步,我不知道,反正我认识了好多次,出去之后,我也可以教我哥和我爹啦!让他们跟着认识几个字。”
“他们也不识字吗?”
田二丫摇头:“当然不识字啦,不然,我也不会目不识丁。”
他们正在聊着。夏季快步过来:“四少爷,佳琪小姐的奶妈李嬷嬷过来找您。”
郑元升的脸色一变:“佳琪不会出事了吧?”
田二丫怒睁双目:“如果他相公再敢打他,我这回非得看到他们成家,让他们家宅不宁。”
“先去看看再说。人在哪里?”
“梧桐苑。”夏季带着田二丫和郑元升奔赴梧桐苑,很快看到了佳琪的奶妈
李嬷嬷看到他们,快步走进来,行蹲礼:“四少爷好,四少奶奶好。”
田二丫看她的脸色平和,也笑道:“嬷嬷您可千万别喊我四少奶奶。您清楚,那天,我是跟四少爷假扮夫妻,等吴家大小姐回来之后,我就离开了。您就叫我的名字,田二丫。”
李嬷嬷爽快点头:“田姑娘真爽快。田姑娘,我们姑爷让我给你们传句话。”
“一会儿再说。”田二丫往屋里走:“您先等一下。我去给您倒杯茶。”
“田姑娘不用客气。”
“您大老远过来,总得先润润嗓子。”
郑元升觉得她考虑周到,伸手邀请:“嬷嬷,屋里请。”
李嬷嬷笑着点点头,四少爷或许不知道,他之前虽然文质彬彬,对大家也有礼,但是,对他们这些佣人还是会带着世家子弟的傲慢和疏离,现在居然会对她这个下人说请字了。
田二丫给他们三人各倒上一杯茶。
郑元升看嬷嬷喝了一大口茶,这才开口问:“嬷嬷,陈世祖让您给我们传什么话?”
“噢!他说今日官府试剪刀的布有问题。”
郑远生看一眼田二丫,真被她料中了。
田二丫忙追问:“什么问题?”
“姑爷说了,他听人提起,今天试剪的布浸过油,又刷了一层浆,并且冷冻过。”
丫丫恍然大悟:“难怪呀!我说那些布怎么那么板正和有光泽呢?原来如此!”
郑元升道谢:“嬷嬷,谢谢您的消息,帮我们解了大急。”
“我只是跑一趟腿,原本我们佳琪小姐想来的,可是,她要照顾孩子,只能让我来跑一趟。”
“世祖有心了,代我谢谢他。以前郑家没有帮助他,没想到,在郑家危难之际,他雪中送炭中,我们感激不尽。”
田二丫感慨:“是呀!我打了他三耳光,他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帮我们,真的很了不起,胸襟宽阔。”
李嬷嬷笑呵呵:“田姑娘,多亏了您那三耳光,姑爷被打醒,现在很上进,每天早出晚归,推着车子去卖布。”
“上进是好事,可别说因为我打他,要不然,他该记恨我了。”
“不会,姑爷不会记恨你。这试剪的布的消息,还是他跟以前的布商说好话,费了不少功夫才打探来的。要是,他心里真记恨你们,绝对不会费尽心思去打听这事儿,还让小姐抓紧时间告诉你们。你们得想个方法应对才是。”
郑元升点头:“好,谢谢嬷嬷。”
“我该回去了,小姐还在家等着我呢!”
“有劳。”郑元升目送她离开,对田二丫道,“我得把这个消息去告诉我爹。”
“赶紧去吧!也让郑老爷早点拿主意。”田二丫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
田二丫惊讶他不急着走,老老实实道:“我觉得官府试剪的布规格太高,也不合理。”
“怎么不合理?”
“周大人说武备院征购的剪刀用在西北的战事中。西北冬季寒冷,士兵流血,包裹伤口的布有可能结冰,拿冷冻的布试剪刀没有问题。用浸过油的布试剪没道理啊!也太浪费油了。”
郑元升点头:“我把你的发现告诉我爹,请他老人家定夺。”
“郑老爷见识高远,肯定有办法。”她转向夏季,“咱们今天学什么?”
“我给你讲个《荆轲刺秦王》的故事,想听吗?”
“好啊!要是有书能识字更好了。”
夏季从怀里掏出连环画:“看图识字可好?”
田二丫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太好了。”
郑元升走到大门口,回头看她灿烂的笑容,也不由笑了一下。
等他报给郑宗德,郑宗德紧锁眉头:“真有这样的事儿?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