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静姝的心里五味杂陈,本是挑剔嫌弃田二丫的话语,竟然促进田二丫的生意。她讪讪地道:“看来你很忙。”
田二丫边摆放剪刀,边笑呵呵回答:“是啊!我天天忙着锻造剪刀,还得想办法把这些剪刀卖出去,好多赚几个钱,每天特别忙。”
翠翠过来,递给她一缸水,抬眼望吴静姝:“我们平民小户每天忙着营生,养家糊口,不像吴小姐您可以养尊处优,到这里来消遣。”
吴静姝听她带刺的话语,淡淡回应:“我和你们一样平时也很忙,到这里来一趟也是忙中偷闲。”
“您忙什么?”田二丫纯粹好奇,养在深闺的大户小姐每天忙着干什么。
吴静姝轻轻一笑:“我丈夫新考中举人,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特别多,我要安排迎来送往,布置宴席,招待客人,唯恐招待不周,有失郑家的礼数。”
田二丫的手僵在原地,震惊地看向她:“你回郑家了?”
“当然。我作为郑元升明媒正娶的夫人,当然要在郑家主持家宅事务。后宅招待宾客讲究很多,宾客们会对主家夫人挑剔许多,从姿色妆容到举止仪态,都会评头论足一番。主家夫人言语稍有不逊或者招待不周,都会给别人授予把柄,成为以后宴席上的谈资。”
田二丫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她在乡下长大,不懂得大宅门里的规矩,自己若嫁给郑元升,对他的交际方面没有任何的帮助,反而会拖他的后腿。她不禁低下头,有些懊恼自己的无能。
吴静姝看她气馁的模样,得意地弯曲唇角:“你们没有参加过那种宴席,那种宴席比干体力活要辛苦的多,得眼观八路,耳听四方,安排奴仆做好各房宾客的马车接待,摆放好食品和甜点,来客坐的位置等等,方方面面要照顾周全,是耗费心力。不过,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相公知道我的不易,对我多番体贴。今日,相公去省府参加聚会,特地交代我要出门散心,再多买些胭脂水粉,好生打扮。他说,我光彩动人,在他的朋友面前也为他的脸面增光。”
“郑元升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的心思都在书本上。”田二丫怀疑郑元升是否真的跟她复合,她讲的那些不像郑元升平时的做派。
吴静姝的心里咯登一下,看来画蛇添足,反而让她露出了马脚。这个田二丫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粗鲁,心思还是很缜密。她必须小心一些,莞尔一笑:“我相公考中举人,就有做官的资格。他清楚当官之后要广泛交际,为仕途铺路,妻子也是他的门面,他的想法自然和以前不太一样。”
田二丫听的心里很不舒服,强挤出笑容:“你今天来这里只是炫耀你和郑元升多么恩爱吗?不买几把剪刀吗?”
“既然来到了刀剑铺,剪刀自然是要买的。”吴静姝随便挑选两把剪刀,让她包起来。
“吴小姐真有意思,您夫家开着县城内最大的刀剑铺,你却我来我这里买剪刀。”
“听说你锻造的剪刀不亚于隆顺和的,我买回去,让小徒弟也跟着学一学。”吴静姝又看向旁边的铺面的铁锅和菜刀,问道:“你们是一家店铺,为何中间放屏风,隔开店铺呢?”
田二丫刚要解释。
田老汉从后院进来听到这话,气嘟嘟地放下手中的铁锅:“哼,都怪我生了个不孝女,非要从家里的铺面割出一部分,作为她自有的店铺。这位小姐,您想买点什么?”
“老板,我家相公新中举人,上门的宾客非常多,所以,我想再多买几口铁锅。”
“原来您是举人老爷的夫人啊!”田老汉激动,“您随便看。举人老爷的夫人能到我这小店买东西,是看得起我。我给您最低价。”
翠翠冷眼:“爹,吴家小姐财大气粗,怎么会在乎这点钱?”
“吴家小姐?”
吴静姝温婉开笑:“我正是吴家的小姐吴静姝,我家相公郑元升新中了举人。”
田老汉浑浊的眼睛发亮,搓手:“哎呀!原来您是吴家小姐,难怪长得那么漂亮贵气。真是失敬,吴小姐,郑四少爷真的中了举人了?恭喜恭喜啊!”
吴静姝瞟一眼田二丫:“郑元升中举,您难道不知情吗?”
“不知道。我们身边读书人少,大家很少关注这些。郑四少爷中举是大喜事,以后,他是官老爷,我们见了他都要跪拜。真不敢相信,您是举人老爷的太太,也会光临我们小店,不嫌弃我们。”
“说起来,你们和郑家友也有缘分。我当时安排你闺女顶替我入新房,差点也让她成为我相公的正房夫人。如果真是那样,她今天可能成为举人太太。”
田老汉慌忙摆手:“吴小姐,不,郑四少奶奶,您千万别跟我们开这样的玩笑。我们承担不起。二丫只是个乡下丫头,没进过学堂,不懂得大家礼仪,如果说出去让她当举人的正房夫人,岂不是笑掉别人大牙?她当初也是粗鲁,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和这四少爷在房里待了一宿,就会占下名分,我们还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不敢高攀。”
“你老人家懂得分寸,很好。”吴静姝让芍药赏他十两银子。
田老汉捧着银子笑得乐开了花,满脸的皱纹舒展:“四少奶奶,您真是大手笔,不应该现在应该说是夫人,您看我还有没有能为您效劳的?”
“嗯。我还真有件事情麻烦你。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家里开着酒坊,还有几十亩薄田,他听说你闺女田二丫为武备院锻制剪刀的壮举,了解到她特别勤快,有心上门为儿子求媒。可是,他家离这里太远,来一趟不容易,希望我来探探风声。所以,我特意来问问令爱是否许配他人?”
“没有。”田老汉大喜,幸好之前没有给女儿安排下婚事,现在吴家小姐说的媒自然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