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春风吹绿了碧水两岸。明媚的阳光,自云层中透出千丝万缕的柔光,拂过万水千山,染遍万紫千红。穆清想找到白子佩带自己出府,实在不是易事。萧辙好似故意不想穆清出去一样,给白子佩安排诸多事物,一天到头也不见他的人影。
这日的午后,穆清终于抓住白子佩空闲的时间,得以到市集游逛。长安东市的街上,穆清走在白子佩旁边,锦瑟则是提着大包小包购买的的物品跟在后面。
“你家殿下也太无耻了,每天给你安排那么多事情给你做,半天也不让你休息。他这是压榨百姓。”穆清眉眼一横,正在替白子佩打抱不平。
白子佩憨厚一笑,抓了抓鬓间的头发,“能替殿下做事我还是很开心的,证明卑职对殿下有用处。”
穆清不禁翻了个白眼,“说你傻你还喘上了。那个萧辙,有八百个心眼子,就你这老实憨厚的样子,怎么可能搞得过他。”
白子佩不好意思的笑笑,“殿下还是体恤我的,逢年过节都会给我涨涨俸禄。”
“那,算他还有点良心吧。”穆清说着,便看见前面有一家成衣铺子,“锦瑟,我们去前面那家成衣铺子看看吧。”
穆清眼波流转,言笑吟吟。
成衣铺子里,老板娘很是热情,拉着穆清给她介绍新到的布料。
“姑娘,我们店后面有做好的成衣,不如到里面试一试啊。”
穆清点点头,对锦瑟和白子佩吩咐了一声,便跟着老板娘进到了里面。
里面的一间屋子,洛瑶早已等在那里。
“冉冉,你也太慢了吧,我都等你半天了”洛瑶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坐在椅子上。
“我这刚出来就跟你汇合,也太容易被怀疑了。所以我就带着白子佩和锦瑟在东市转了一圈才来,这样也好让他们放松警惕嘛。”穆清一边说着一边解着身上的衣带。
洛瑶点点头,“那你换快点,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知道了。”
待穆清换好衣服,二人便坐上了马车。等白子佩和锦瑟发觉不对的时候,穆清二人已经来到了城郊的一处院子。
“潇湘别序?长安还有这种地方?”穆清站在潇湘别序的大门前,只见那院子装帧华丽,遍地花团锦簇,门前的屋檐下挂着五色的彩灯。顺着大门看去,院内的桃树长出了新芽,微风轻拂,落英缤纷,倒像是流落在烟火之外的一处世外桃源,偶有打扮较好的女子和男子从马车上下来,进到院内。
“这儿可是住着长安城最有名的琴师,袁千尘袁公子。”洛瑶说道。
“袁千尘?”
洛瑶眼底闪着光亮,满眼的崇拜之情,“对啊,袁公子在长安城内有琴圣的美名。他的琴音,那可谓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呐。”
“琴圣?这么神?”穆清疑惑道。
“那当然了。而且,这个袁公子神秘的很,很少有人见过他真实的面目。每次弹奏,他都坐在白色的纱帘后面。有传言称,他长的极其俊美,为了不惹麻烦才会坐在纱帘后面。”
洛瑶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穆清走了进去。
二人刚进到屋内,便有一个清瘦的小生迎了上来。
“二位姑娘,可有提前预订的位置?”
洛瑶闻言,从腰间拿出几块碎银递了过去,“我们都是洛府的。”
那小生接过银子,微微俯身一笑:“原来是洛少府家的,两位姑娘楼上请。”
顺着那小生的手看去,穆清这才看清楚,原来这屋内别有洞天。这屋内的屋顶极高,一楼的正中有一个一米多高的台子,台前挂了一面白色纱帘。台子的两侧便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二楼的中间镂空,正好可以看到一楼的台子,四周都摆着不大不小的茶台。穆清二人跟着那小生,在左边的一处茶台前坐下。
穆清细细的盯着纱帘后面的身影,却也只能看个影子。
“这个袁公子,也常常被邀请到世家大族去演奏,我家有幸,邀请过他一次。”洛瑶说道。
“那你见过他的真面目喽?”
“怎么会,他每次都坐在纱帘后面弹奏,弹完就走了。没人见过他。不过……”洛瑶说着,往穆清身前凑了凑,又低声说道:“他每年都会在此举办琴会,据说会邀请有缘人到阁中品茶。”
洛瑶话音才落,只听堂内“铮”的一声,骤然间满堂喝彩。
穆清往楼下看去,满堂的姑娘都露出激动的表情,更有甚者,高兴的晕了过去。
穆清撇撇嘴角,“这也不至于吧?太夸张了。”
洛瑶道:“这有什么,袁公子声名远扬,有多少姑娘都巴不得见他一面。”
二人正说着,一阵悠扬的琴声从帘后传来。那琴音有山之雄浑、水之幽深;有春江明月夜初升,江上一叶扁舟,一点渔火,在月下随水漂浮;琴声回转,又有寒梅迎霜雪,暗香轻度,在离乡背井的凄凉中又夹杂着离别后的思念,如泣如诉,如诉如慕。
忽而微风抚过,吹起纱帘的一角。穆清远远望去,看见了帘子后面那双墨玉一般的眼眸,那眼底的光好似皎洁的月光,带着不染尘世的清辉。
一曲结束,忽有一个小生走到穆清身边。
“这位姑娘,袁公子请您到阁中品茶。”
穆清微微一愣,下意识朝周围看去,却发现周围的众人都向她投来羡慕又嫉妒的神情,洛瑶更是在一边激动的拉着她的手一直点头。
穆清这才发现,原来袁千尘今日选中的有缘人便是自己。
她定了定心神,婉转的回绝道:“多谢袁公子的美意,只是在下不善音律,还是将这个机会让给通晓音律的有缘人。”
那小生见她回绝,像是提前就知道一般,“敢问姑娘芳名?”
穆清答道:“吉甫作诵,穆如清风。在下穆清。”
那小生俯身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一时间堂内众人皆鄙夷的看着穆清,似乎在说她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