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内,高大的书架规整有序,一排排的立在那里。四下里空无一人,地上黑色的大理石方砖被人擦得锃明瓦亮,似是能映出人的影子来。
“这是什么地方啊?”红珠满面疑惑,扶着陶静姝轻声问道。
陶静姝眼珠微转,四下里打量了一番,便瞧见殿内正中的牌匾上写着“藏经阁”三个大字。她心下一惊,慌张道:“坏了,这里是藏经阁。先帝有旨,藏经阁乃是皇家禁地,非诏不得入内。我们快走。”
陶静姝说着,便转过身去。怎奈她浑身上下湿了个通透,在地上留下一排湿漉漉的脚印。陶静姝低下头踱了两步,继而对红珠吩咐道:“快把地上的脚印擦了,若是被人发现我们误闯藏经阁可就麻烦了。”
红珠轻轻点了点头,急忙拿出腰间的手帕将脚印擦拭干净。就在二人正准备离开时,殿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把二人吓了一惊,只好折回殿中藏了起来。
殿门口,一个小内侍提了一桶水来到殿中打扫,见地板上隐约有些水渍,只嗔怪道是上个宫女姐姐偷懒,没有打扫干净。
陶静姝二人躲在书架后面,谁知她跑得太过匆忙,一不小心碰到了书架上。只见那书架摇摇晃晃,站立不稳。陶静姝见状急忙扶住书架,下意识朝殿门口望了一眼。这书架一晃不打紧,最上面的一个长方形木盒顺势掉了下来,眼看就要掉到了地上。陶静姝的眼睛瞪得幼圆,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红珠往上一扑,一把将木盒抱在了怀中。
藏经阁中,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小内侍打扫的擦洗声“吱吱”作响。
陶静姝趁着小内侍出去换水的时候,急忙站起身来将木盒放在书架上。她定定的望着木盒,仔细打量着,只见那长方形的木盒用红檀木雕刻而成,又细又长,盒子上还雕刻着精美的龙纹,盒子正中有一枚铜制的小锁,没有关上。陶静姝一下子心生好奇,四下里张望了一番,便打开了盒子,谁知那盒子里竟放着一道先帝遗诏,而遗诏上的内容更是让她大惊失色。
“着兵权交由五皇子领……”陶静姝看着诏书,心里默念着。这遗诏前半部分的内容,便是萧九辰登基时公布的先帝遗诏,可世人不知,这遗诏的后面还有一句话:“南陈穆清公主,秉性柔嘉,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待五皇子迎回大梁,册封为五皇子妃……”
陶静姝的双手微微颤抖。她急忙收了惊慌失措的眼神,拉着红珠跑出藏经阁。她没有想到,先帝有旨已然将穆清许配给萧辙,而萧九辰竟敢抗旨不尊。这天下的局势总是说变就变,陶静姝开始隐隐的担忧起来,若这诏书有昭告天下的一天,那自己这齐宣王妃的位置,还保得住吗?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也是萧九辰的心病。他常常站在这排书架前,一站就是一整个下午。
次日的宣室殿中,穆清静静地倚靠在软榻上。她双眼无神,没精打采的。
雪鹭斟了一杯茶水走了过来,“公主,这是奴婢刚泡的菊花茶,明目祛火再好不过了,你快喝一口吧。”
穆清眼目低垂,也不接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雪鹭见状,求救般的望向锦瑟,见锦瑟也是满面愁容的摇了摇头,只好将茶碗放在旁边的小桌案上。
就在这时,穆清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雪鹭,快去给我找一根又长又粗的绳子来。”穆清一边吩咐着,一边到内殿换了件清爽的衣服。
雪鹭眉头一蹙,“公主要绳子做什么?”
“你只管去找就是了。”穆清不咸不淡的说道。
锦瑟最知道穆清的性子,想起来一出是一出的,心里担心急了,急忙追问道:“公主要绳子做什么?要是觉得烦闷,不如奴婢去请几个戏子过来唱曲儿可好?”
穆清也不接话,只管背了绳子跑了出去,“我出去找点东西,你们谁也别跟来。”
锦瑟跟在穆清身后担心极了,生怕穆清出点什么状况,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身孕,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跟皇上交代呢。
“快,雪鹭,我们跟在后面瞧瞧,别让公主出事了。”
雪鹭闻言,轻轻点头。两人一路跟着穆清来到了太液池边。谁知二人刚跟到太液池边,就看见穆清腰上绑了绳子,一头栽倒了水里。锦瑟和雪鹭皆是吓了一惊,急忙上前查看情况。
“雪鹭,快去长乐殿请陛下。”锦瑟说道。
这边雪鹭前脚刚走,后脚水面上就没了动静。锦瑟紧紧地拉住岸边的绳子,眼中的清泪簌簌而落,趴在岸边哭喊道:“公主,你快上来,快上来啊,千万别做傻事啊……”
太液池的水很清,池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穆清一头扎到了湖底,只是为了寻找被陶静姝扔掉的同心锁。清澈的湖水却也是冰凉刺骨的,想在偌大的湖底找到一把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穆清在湖中上来下去找了许久,都没看见锁的踪影。她的体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消耗殆尽。
锦瑟就那么趴在岸上,看着穆清上来又下去,几个来回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心中担忧,哭成了个泪人。
“公主,你快上来吧,你在做什么呢,快上来啊……”
穆清根本听不到岸上的动静,只想一心找到那把锁。就在她筋疲力尽的时候,忽然一转眼,看到了一把小黑锁静静地躺在鹅卵石上。穆清心中一喜,将小黑锁抓在了手中,可下一秒,她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锁是假的,陶静姝骗了她,而她为了一把假的锁,在这儿找了这么久。
穆清丢了锁,想要回到岸上。冰冷刺骨的湖水快要穿破她的心脏,她隐约看到岸上趴着几个人在看自己,她微微张口,猛地呛了一口湖水。可她已经没了力气,挣扎了两下,整个人向湖底沉去。
萧九辰赶到时,湖面已经没了动静。他眉眼如炬,没有片刻的犹豫,一头扎进水里将穆清捞了上来。那一刻,他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他有点后悔了,担心穆清就这么没了。他剑眉紧蹙,眼底带着深深的自责,一路狂奔,将穆清抱回了宣室殿。
“快宣太医!”宣室殿内,点起了炉火,人来人往,忙作一团。
萧九辰裹着被子坐在软榻上,不时打两个喷嚏,眼睛,却从未从穆清的身上离开片刻。
“陛下,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周长生端了碗姜茶,递到萧九辰身前说道。
萧九辰接过茶碗,一饮而尽,继而对鲁太医问道:“贵妃的身子怎么样?”
“回陛下的话,贵妃娘娘身体未愈,又掉入湖中感染了风寒,动了胎气,胎像不稳。虽无性命之忧,但须卧床静养。”
萧九辰闻言,眼底凛冽的锋芒稍稍收了半分,“知道了,好好看顾贵妃的身子。若贵妃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了你的狗命。”
“谨遵陛下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