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殉情
当见到苏溶月时,他心一沉,声音戛然而止。
苏溶月屈身行礼。
虽然她面色平静,目光中的苍凉,却沉重的让卫朔几乎不忍再看。
他张了张嘴,终是说了句,“孩子,别太难过......”
苏溶月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她真的没有很难过,黄泉碧落......卫瑾之都别想抛下她。
卫朔长叹一声,引着御医去了外间说话。
苏溶月轻轻向前走,明明十几步距离,她却觉得有万里般那么遥远。
床榻上,卫瑾之安静的躺着,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清眸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终于见到他了啊......
剜心刺肺的痛,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拉起他手的那一刻,苏溶月的脸色瞬间煞白。
这双好看的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
何曾这般凉过,凉的似冰!
明明盖着那么厚的被褥.......
他究竟流了多少血?
强忍住满怀酸涩,她轻轻喊了声,“卫瑾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卫瑾之双唇紧闭,没有任何回应。
她不死心,又唤了一声,屏息听着。
回应她的,仍是这一室的静谧,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
无尽的绝望,在顷刻间汹涌而至。
“我好害怕,你快醒过来好不好。”苏溶月泣不成声,“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床上的人,仍是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
她狼狈地将脸埋进他手里,拼命咬着牙,把呜咽声哽在喉咙里,浑身都在颤抖着。
忍了很久的泪,在这一刻倾泻而下,如一瓣瓣莲花,滴落在衣襟上,泅出一片湿迹。
一些细碎的阳光洒进来,在男子侧脸留下一片金色,坚毅的五官似乎也柔和了些。
他双眼仍紧闭着,眼角却有泪滴沿着脸庞滑落,没入了鬓间。
许久之后。
苏溶月缓缓抬起头,在他苍白的唇上落下一吻,“你去哪里,我都陪着。”
春风带着树木的味道,从微开的窗扇里飘进来,吹淡了屋中的苦味。
窗纱摇曳不止。
她低着头,一点一点擦他掌心的濡湿。
卫瑾之的眼皮连续挣扎几下,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
临近晌午。
阳光暖热,却也刺眼,他合上眼,又慢慢睁开,才逐渐适应。
少女垂着头坐在床边,眉头紧锁,手上的动作温柔地近乎虔诚。
他动了动手指。
苏溶月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他柔和的声音:“月儿。”
她猛抬起头,发现卫瑾之正看着自己,扬着唇角说:“别怕,我不会死的......”声音很轻,带着宠溺与心疼。
狂喜瞬间弥漫了心间,所有的恐惧、茫然,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你......”苏溶月又哭又笑,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知怎的,明明人已经醒过来了,她却更想哭。
转眼间,热泪又顺着脸颊,迅速滑了下来。
卫瑾之叹息一声,轻轻摸着她的脸颊,“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他好像,总是惹她哭。
按着计划,自己应该在辰时就醒的,那时小姑娘也刚睡醒,等她听到消息跑过来,根本见不到自己昏迷的样子。
谁曾想,醒是醒了,小姑娘说的话他也都能听到,眼睛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一直拖到现在。
为防万一,他还特意交代小厮跟她把伤势说的轻一点,就是担心会吓到她。
为什么她还是吓成这样,甚至还要殉情......
他一眼就认定了她,如今她也开始依赖他了,真好!
卫瑾之撑着身子坐起来,面上一派轻松。
“小心伤口,”苏溶月忙将枕头放在他腰后,“我去叫.......”‘人’字还未出口,就被他苍白的唇堵了回去。
此刻,风轻云暖,万物温柔。
直到彼此呼吸急促,他才结束了这个吻。
少女瞪他一眼,粉颊含嗔。
卫瑾之笑着抬起袖子,给她擦干泪痕,“就是些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暗暗朝屏风那边打了个手势,林妈妈略一犹豫,还是和小厮退出去了。
过了会,她再进来时,手上捧了件浅紫色披风,披在苏溶月身上。
苏溶月一愣,还没回神。
男子修长的手,轻轻为她系上了披风带子。
她胸前的衣襟全湿了,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卫瑾之心如刀绞,最终只抱了抱她:“乖,先去吃点东西。”
若是平时,他这样当着别人面抱她,苏溶月一定会骂他混蛋,用力把人推开。
现在,却觉得无比的踏实。
“我不饿,我要陪着你。”她吸了吸鼻子,停顿了下,又认真的说,“晚上我也不回去,就在这坐着,不吵你。”
似乎生怕,他一会就让林妈妈把自己送回苏家。
“你傻不傻......我伤好之前,你休想回府。”卫瑾之眼眶发热,说话的语气却带着笑意,“快去吧,吃完东西回来陪我。”
说完,食指还在她鼻尖轻点了下。
“真的吗,你没骗我?”苏溶月一听,立刻展了笑颜。
卫瑾之也笑了:“嗯,不骗你。”
小姑娘喜的睫毛颤了颤,抿着笑唇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他轻笑出声,眼中尽是怜惜。
林妈妈动作极轻的背过身,这不是她能看的。
余光却扫到小姑娘人已经走到屏风处了,连忙追了上去。
等她们出了屋,小厮才端着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进来了。
“爷,您先吃点东西吧。”
卫瑾之淡淡瞥他一眼,“你怎么和世子妃说的?”
猴子立马白了脸,试图解释:“世子妃来的时候,奴才在厨房.......”难道苏小姐没有对世子爷倾诉衷肠?
那她就太傻了吧......这生离死别的机会多好。撒撒娇、抹抹泪,再柔情百转地往世子爷身上一扑,保管感情又上升一大截。
卫瑾之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猴子嗓子卡了一下,恭敬叩头:“奴才失职,这就去刑堂领罚。”躬身退了出去。
廊下,狄桑左大腿绑着纱布,正低声跟侍卫交代什么。一见到他,立刻笑的幸灾乐祸,“你这是去刑堂?”
猴子瞳孔一缩,很是潇洒地抚了把额发,“我这是为主分忧,你不懂。”
狄桑也不揭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几步,似在自言自语:“嗯,不懂不用挨鞭子。”他劝过了,这死猴子不听,他有什么办法。
反正现在受罚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