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正了几分脸色，声音也压低了些，“儿媳听说钦哥儿和李小姐私相授受在前，才逼得李家同意了这门亲事。”她看了看婆母的脸色，继续道：“所以弟妹找我出面去李家的时候，我推了，没应她......”

　　“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给我听。”老太君愣了一下，她原本以为皆大欢喜的事儿，没想到还有内情。

　　纪灵就得把自己打探到的细细说了一遍，包括二人百花宴那日在侯府的举动，和卫召钦平日在坊间的事儿。

　　此事说到底，是侯府对不住李家。

　　可谁也没想到李淑娇会支开下人，自己跑到了西院那边......

　　还好巧不巧的遇到那个混账东西。

　　哎！孽缘呐......

　　“荒唐！真是恬不知耻！我们家怎么会养出来这么一个败类！”老太君听的大怒，当即拍了桌子。“这些年我儿养活他们一家老小吃喝拉撒，到头来还打着侯府的旗号为非作歹！真是一群白眼狼！”

　　纪灵忙握住婆母的手，柔声道：“母亲您千万别动怒，当心身子。”

　　“等侯爷回来就分家，让他把那一家子弄走，别在我眼前碍眼！”老太君气的额头青筋直跳，眼中满是煞气。

　　这偌大的侯府，能有如今的荣耀是自己的儿孙争气，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杀出来的！

　　那些个庶子庶孙不思回报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外面打着侯府的旗号耀武扬威，哼！他们还真当自个是个玩意儿了！

　　“母亲，我想着过些日子在府里办场宴会，邀那些武将家眷来陪您说说话。”纪灵应了一声，又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老太君笑眯眯的看着儿媳好半晌，才揶揄道：“你办了这么些年的百花宴，落得个剃头挑子一头热，如今心急了？”

　　“哈哈，儿媳这不是想让您早些抱曾孙么。”纪灵面上难得地带了几分赧然。

　　老太君轻叹一声，由衷道：“其实我倒觉得那柳家丫头不错，模样才情都算出挑。”

　　“好是好，就是那孩子性子冷了些......”纪灵心中咯噔一下，生怕婆母乱点鸳鸯谱，便试探道。

　　老太君点点头，惋惜道：“是啊，可惜了。”

　　“就怕俩冰块凑一起，只剩下相敬如冰了，万一再冻着您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罪过了。”纪灵夸张的打了个冷颤，仿佛身在冷窖一般。

　　儿媳的话让老太君啼笑皆非，“没个正行。”

　　“我这不是逗您乐呵乐呵嘛。”纪灵面上嬉笑着，心里却在暗暗揣测婆母的想法。

　　老太君在京城威信极高，作为侯府最高长辈，大事上还是得经过她老人家决断才好，万一老人家认定了柳锦玉做孙媳妇事情就棘手了......

　　老太君不知儿媳心里的小九九，她郑重其事的说：“瑾之的亲事还是由他自己做主吧，我就这一个孙子，必得让他娶个顺心如意的媳妇。你和侯爷不许过多干涉。”

　　“儿媳记下啦，您就放心吧。”纪灵愣了一下，随即便舒了口气，亏她还害怕老太太在这事儿上一言堂呢......

　　老太君抿了口茶，又继续吩咐道：“今年格外寒凉，闻姨娘那边你别疏忽了，慈心庵又是在半山腰上，你记得多送些用度过去，”

　　“您放心，儿媳都是亲自挑了好的，才送过去的。”纪灵认真的点点头。

　　老侯爷死后，闻姨娘伤心欲绝，自请去慈心庵为侯府祈福，这一去便是三十多年，且只在每年除夕时回府住上两三日......

　　对于此人，纪灵心里是敬重的。

　　见婆母神色悲戚，她忙说道：“您要是想闻姨娘了，儿媳明日就派人去提前接她回府，您二位也好说说话。”

　　老太君长叹口气，神色渐宁，“她那个性子啊，你能劝得动才怪，倔的要命！罢了，反正也快过年了。”

　　纪灵心里有所触动，她嫁进侯府的时候，闻姨娘已经在慈心庵了，那时候她还暗暗腹诽婆母定不是个好相与的，否则无儿无女的闻姨娘怎会在偏远的慈心庵常住，定是身为嫡妻的婆母容不下她。毕竟，谁会放着侯府的富贵日子不过，非要在半山腰上修行。

　　直到一年后，她掌了中馈，对侯府的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才相信了众人的话。老侯爷病逝时，闻姨娘悲伤过度，数次晕厥，葬礼过后，就跪求离府修行，为侯府祈福。

　　闻姨娘的心早随着老侯爷一起去了......

　　西院的牛姨娘恨不得把整个侯府揣兜里，好全塞给她自己的儿子、孙子。

　　相比之下，品行高洁的闻姨娘，更令人心生好感。

　　是以，每次送往慈心庵的一应物什，纪灵都会亲自过问，确认无不妥后，再派人送去。

　　......

　　苏府，伴月斋。

　　苏溶月缓步出了浴间，身上犹带着一丝水汽，她扶了下松松挽起的青丝，坐在花梨木九屉梳妆前，任由碧灵为她干发。

　　祈雨上前道：“小姐，刚才二夫人往松鹤堂送了许多东西，足足十几个盒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

　　苏溶月懒懒的打了个哈切，心里琢磨着芦风院还缺哪些东西没添置。

　　闻言，她眼里溢出几分嘲讽的笑意，“天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肯定没好事就对了。”

　　见小姐不甚在意，祈雨暗暗担忧，“要不，奴婢明儿去打听打听？”老夫人把她们关祠堂的内情还没查清楚，可别再受无妄之灾才好。

　　碧灵努了努嘴，并没开口，只巴巴的看着主子。

　　“也不急，明儿伢婆子就来府里了，以后这些事有人去做。”苏溶月扑哧笑出声，她知道祠堂的事儿给两个丫头留下了心理阴影，如今府里一有点动静便如惊弓之鸟似的戒备。

　　祈雨担心道：“也不知道周管事安排的人靠不靠谱，可别露了马脚。”

　　朱妈妈一进门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笑，“他呀，以前在方家的时候，没少跟那些人打交道，这京城里的伢婆没几个他不熟的。”

　　祈雨和碧灵这才心里踏实了，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苏溶月抿了口热茶，从梳妆台里取出一盒子香料，吩咐道：“明日一早就去芦风院各处点上，先熏个三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