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茵果然一语中的,到了晚膳时候,还没吃几口,竟然大吐特吐起来,连水都进不一口了。急得佩芳要去禀告皇上,一把被容茵拉住了。
“娘娘,您若是有个闪失,皇上会要了整个坤宁宫的命的。”
“你现在去找他,即刻便要了我的命了,你放心,我缓一阵子就好了,明儿一早李院正就来请脉了,到时候让他开些药就是了,或者说不得过了今日,明儿就好了。”
佩芳看着娘娘眼里的坚决,到底不忍心让娘娘生气,只有更加小心地看顾娘娘。
容茵不敢再到饭桌跟前去,现在连看一眼都不行,佩芳扶着她歪在次间的临窗长榻上,容茵的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是漆黑的夜幕,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天气甚是闷热,没有一丝儿风,似乎将人扣在蒸笼里,周身都是蒸腾的热气,必要酝酿到某一刻的沸腾,才能掀开锅盖,还你一个清凉的世界。
容茵甚是疲累,神思有些恍惚。
“宝林来给娘娘磕头了。”
“容茵猝然醒过神来,适才折腾得倒是忘记了夏莲要侍寝这茬儿事。”
“让她进来。”
容茵忙坐起身来,这一折腾周身又渗出细密的一层汗,粘腻的很,不过她因为宫寒的缘故,一直不敢用冰,眼下只能忍受着。
夏莲甫一进来便扑倒在容茵的面前,没说话就哭起来,“娘娘,您求求皇上,把奴婢降为宫女吧,奴婢不想去伺候皇上,奴婢就想守着娘娘,娘娘——”
容茵看她边哭边说,心里很是心疼,忙要拉她起来,夏莲却执意跪着,一再请求。
“夏莲你先不要哭,有话慢慢说,是不是皇上他欺负你了?”
“不不不,皇上很好,只是奴婢不贪图皇上的好,奴婢只要做娘娘的奴婢。”
夏莲的说辞让容茵更加疑心,她一时着急起来,生怕夏莲心里有苦不肯说出来。
“夏莲,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不说实话我如何帮你?今儿传你侍寝,就是我给你求来,我想着你既然伺候了皇上,总要怀个孩子回来,这样你在宫里无论如何就有了保障了。眼下,你这样难受,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娘娘——”夏莲扑在皇后的怀里,再也憋不住了,她不要再瞒着皇后了。
“娘娘,奴婢根本就没有侍寝,万寿那天晚上,奴婢只是在龙床跟前站了一宿。”
“啊?为何会这样?皇上还是人不是?”容茵霍然站起来。
“娘娘息怒,”佩芳忙拉住了皇后劝着,“您先听夏莲说完吧。”
夏莲也忙起身扶住皇后,生怕她因为自己跑去找皇上闹,“娘娘,您先冷静下来,奴婢还有话说。”
容茵拉了夏莲的手一起坐下来,伸手为她擦了擦泪,佩芳已经拧了湿帕子过来,给夏莲净了脸。
“娘娘,您不要去找皇上闹,皇上如此待奴婢,奴婢心里很高兴,这说明皇上是在乎娘娘的,那天只不过是拿奴婢来气娘娘的。”
“这么久了,你如何不跟娘娘说。”佩芳生气地问。
“皇上下了旨不要说,奴婢怕抗旨惹皇上发怒,一来连累娘娘,二来怕罪及家人。若是皇上不再传奴婢,奴婢可能一辈子也不敢说。”夏莲一脸恳求地看着皇后。
容茵有些难过,“是我对不住你们,枉我一直说着要照顾好你们,春桃为我送了命,你为了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娘娘,这话折煞奴婢们了,奴婢们能跟着您这样的主子,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哪里有委屈可言;春桃若地下有知,也定然会同意奴婢的话。”佩芳说着这话,夏莲也在一边不停点头。
“娘娘,时辰也差不多了,若是夏莲真不想侍寝,娘娘不如替她想个办法,也免得她再去站一宿。”
“说不定,这次皇上就……”
“娘娘,皇上铁定不会的。就算皇上为了跟娘娘置气,奴婢也不想,奴婢见到皇上就怕,哪里敢想那个,求娘娘心疼奴婢,不如娘娘替奴婢去吧。”
“那岂不是欺君?”
“娘娘,旨意已经下了,若是不去,夏莲就是抗旨,她哪里有那个抗旨的能力?还是您去一趟,就正大光明地去,也不算是欺君。”
今日,容茵刚刚跟皇上闹得不愉快,这个时候再巴巴地贴上去,她自己都觉得没脸。
容茵踌躇对着夏莲说:“你现在要想好了,若真不想伺候皇上,我豁出去让皇上把你降为宫女,以后再找机会送你出宫;可若仅仅是为了你我主仆的情分,我不答应,你眼下已经是宝林了,过了今晚我可以向皇上建议给你升升位份的。”
夏莲复又跪下来,举着一只手发誓:“娘娘,奴婢不想伺候皇上,若有半句假话——”
容茵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听不得自己心疼的孩子发毒誓。
“好吧,你先回去躲一躲吧。佩芳,去弄些鱼汤来,我还没有用膳呢。”佩芳一愣,即刻便反应过来,忙答应着去了。
桌子上已经摆放了一桌子菜,荤素都有,其中便有一道清蒸鲥鱼,一碗鲫鱼汤,浓稠奶白的颜色,别人看着就觉得香,可是容茵只看一眼就有些反胃。
她压了压胃里的不适,疾步走过去,端起碗就将鱼汤给灌了下去,还不等放下碗,拿帕子捂了嘴。
旁边的秋菊忙拿痰盂伺候着,容茵原不想弄得太埋汰,打算跑到浴室再吐的,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忙对着痰盂呕个不停,将适才喝下去的鱼汤都倒了出来。
“皇上,皇后娘娘孕吐得厉害,连杯水都进不了。”皇上从坤宁宫回来,一天都黑着一张脸,此时王宝也是试探着回话。
“什么?你说什么?”皇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今日上午不是还好好的?”
皇上真心鄙视自己,今日被皇后气得已经打算不再理会她了,在心里堆了厚厚的坚冰,结果一句关于她的禀告,竟然就在坚冰上凿开了一道缝,心底的担忧汩汩地往出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