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日子
沈秋儿不想给掌柜添麻烦,小公爷可不会考虑这些。
掌柜的在见到小公爷蹲下时,就已猜到了可能会出现的结果,直接拿出一两银子,丢给他身侧的一个小二,待那壮汉倒地,两人便淡定地走到跟前。
一人查验身份,打听有无相识之人帮忙收尸,一人检查下住过的客房,先把值钱的东西塞兜里。
是的,小二没告诉沈秋儿,他们除了封顶十两的月钱,还会有额外的进账。
不过这种事可遇不可求,碰上肥肉的好事更是屈指可数,辛辛苦苦干个几年,仍是比不过小公爷手里一瓶化尸水。
蹲下身把壮汉瞪大的双眼合上,掌柜的摸了摸他腰间和怀里,两边袖口也都掏了一下,没发现任何腰牌或路引。
围观的人都说不认得他,只这几日大家住在同一间客栈,打过几回照面罢了,帮他解穴也不过是好奇而已。
像这种无门无派,又身份不明的人,近些年虽越来越少,但在石桥镇却并不少见。
掌柜的打算等小二检查完,就将人用草席一卷扔进柴房,若到后日仍无人来认领,便拉去西边找个地埋了。
他闲着无聊,低头研究起壮汉的伤口。
做了多年掌柜,第一次见到那姑娘,他就知道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可惜现在江湖上的许多后生,历练得不够,来来去去都只是些小打小闹,未曾见识过真正的风浪。所以遇到了不显山露水的高手,非但分辨不出,还误以为对方是个没能耐的。
连小公爷随意比划两下,都能把他们给唬住,与其在这样的江湖上混迹,倒不如继续开他的客栈。
正在心里感叹着,他突然皱起眉头,咦了一声后,将壮汉的脑袋向左侧搬了搬,趴到地上凑近细看右侧耳后那块皮肤。
待看清了瘢痕周围那个,已变得模糊不清的印记,掌柜的慢慢站起身,盯着客栈后院方向看了片刻,然后告诉检查完了客房的小二,可以不用等到后日,直接把人拉去埋了就是。
围观的人接着唏嘘了几句,觉得热闹看得差不多了,便各自散去。
沈秋儿听白家的人说起这事时,已是第二日的午后。
吃着糕点嗑着瓜子,有人在旁添茶倒水捏肩捶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能听到镇上各家的琐碎事。
这样舒坦的好日子,是沈秋儿以往没有体验过的,现在不但可以安心享受,每日还能领到五百两的工钱。
她乐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听到丫鬟复述今早一行人上山回来后,各门派对俞月这人的评价时,也一点不觉得生气。
嘴长在那些人脸上,随他们说去,等哪天说到她的跟前时,再撕了也不迟。
“是不是所有门派收到的信,内容都别无二致?”
白二小姐坐在榻上,听丫鬟石榴杂七杂八地说了一堆后,柔声问道。
“是的。”正给沈秋儿捏着肩膀的石榴道:“小六子说,他见各家主事把信拿出来对证,每一封都一模一样。”
“他们可知信是何人所写?”白二小姐追问。
石榴摇摇头,“说是一点线索都寻不到。”
“既然连写信之人姓甚名谁都不知,为何还要将门下弟子派来锦山,白白葬送那么多条性命?”
对这样的做法,白二小姐是极不认同的。
“听说当年,女魔头俞渔血洗各门派时,顺道把他们的宝物也搜刮一空,她就只有俞月一个徒弟,肯定把东西都留给她徒弟了。”
至于各门派为何派弟子来锦山,连她这个当丫鬟的都猜得到,除了要报仇,另一件顶顶重要的,就是把被抢走的东西再给抢回来。
听见沈秋儿咳嗽了一声,像是呛到了,石榴停下动作,给她倒了杯水。
“对了,沈姑娘,你也是习武之人,你知不知道女魔头当年抢走的,都是些什么宝物啊?”
“不知道。”沈秋儿睁眼说瞎话。
“估摸着也就是些武功秘籍,或者什么宝刀暗器之类的。”
师父在世时,秘籍就已被烧了个干净。她不喜刀剑,所以那些刀剑一直丢在库里没动过。现在留在她身上的,都是她已经用惯的。
“应该不会就只有这些吧!”石榴显得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会有很多珠宝玉石呢!”
沈秋儿干笑了一声,珠宝玉石倒也不少,但早早地被师父卖光了。至于换来的钱拿去做了什么,师父没有跟她提过,她也没问过。
如果师父当初给她留下几件,她也不至于为了赚钱,来给别人当护卫了。
“无论出于何种缘由,都不能不把弟子的性命当回事。若人都不剩几个了,就算报了仇,拿到了宝物,又有何用?”
白二小姐每每与下人闲话,听他们讲起武林中人的各种传闻时,就觉得堵心。
“好在那俞月不似她师父,之前一直在山上呆着不曾下来,否则所有人聚集在一处,石桥镇这会儿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
“小姐您可别吓我呀!昨日前院闹得,已经够让人害怕了。”
“幸好有沈姑娘在场,两三下就把人制住了,不然要是等管家请……”
石榴越说声音越小,手猛地从沈秋儿肩上挪开,颤颤巍巍道:“小六子说、说俞月前日下山了,而且、而且好像还易了容,没人知道她现在的样貌……”
“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见她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沈秋儿笑着戳了戳自己的脸道:“你过来摸摸。”
忐忑地伸出一只手,石榴小心翼翼摸了一下,细细滑滑的,没感觉到异样。
她又大着胆子捏了一下,还是很正常。
再沿着发际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脖子耳后也没漏下,确实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一颗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沈姑娘,你千万别怪罪我啊!我是真的怕。”石榴讨好地继续给沈秋儿捏肩。
沈秋儿无所谓地嗑着瓜子,“放心,就算俞月真的来了,也不会伤到你一根毫毛。”
师父与各门派积怨已久,每当被他们发现行踪了,不想见就换个地方,嫌烦了就露面收拾,但从未有过大动作。
她敢说,若遵从以往师父的习惯,她可以陪着各门派的人,把这个游戏变着花样再玩上十几年。
一直玩到他们没了兴致,放下刀剑,一个个的退隐江湖,回家种地。
可是这一次,情况跟以往的不太一样,而她说到底,也并非另一个师父。
如今各家主事都已到齐,她倒要看看,这些人和背后放出消息那位,此番到底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