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证物
“大人,这里全部都是歃血盟的账册。”申义坤检查了密室的四周,没有其他的机关和暗器,这里只摆放了几个书架,上面放满了书信账目。
“全部就地封存,立刻快马加鞭送回京城。”薛业拿起来翻了翻,脸色一沉,捏着册子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这里面的东西决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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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皇宫中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大皇子被皇帝极为严厉的训斥了,并且责令他放下一切事物闭门思过。
这件事往小了说就是老爹骂儿子,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朝凤国太子未立,这大皇子原本是最佳人选,这么一来,皇帝这样不给面子大加申斥,很可能这位皇子犯的不是小错,到不至于一下就失了储君的资格,但是大臣们难免纷纷揣测上意,一时间,朝野内各个党派都在蠢蠢欲动,唯独睿王和苏靖良依然告假。
“你觉得这到底是不是修德做的?”宸枫止绷着脸,看着面前摊开的纸张和账册。
上面赫然是大皇子宸修德勾结歃血盟的证据,虽然这里面没有涉及刺杀的直接信函,但是却有近几年大皇子私卖军械的交易账册,原来这宸修德为了充盈府库,竟然令人从京畿营中私扣军械,然后转卖给歃血盟,经镇抚司查证,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的亲舅舅王飞盛。还有几封往来书信更是里面隐晦的写了皇帝陛下的起居,经过笔迹校对是宸修德手下的一个幕僚,可这人已经在三天前溺水死了,上面还有宸修德的私人印章。这些证据一件件摆在面前,任谁也没办不怀疑,况且歃血盟被人匆匆灭口,遗留在现场的弓箭也出自京畿营。这让人不得不推测这是宸修德见件事情败露,所以派人杀人灭口。
当宸枫止看到薛业将这些东西整理呈上来的时候,气的差点晕过去,直接传召宸修德进宫,一通大骂。可骂完了又有点不愿意相信,所以才有此问。
“皇上,这里虽然没有证据直接表明大皇子参与了刺杀,但是滥用职权,偷盗军中军械,勾结江湖势力,这都是重罪。”薛业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皇子勾结江湖势力,这是忌讳,他知道以这位皇帝多疑的性子,这位大皇子以后怕是难出头了,只是皇上成年的皇子里,不论是出身还是才能,这位皇子本来确实有希望被立为太子,皇上真正的犹豫在此处。既然这样,他就给皇上吃个定心丸,左右现在也已经得罪了,不如直接将案子定死,也不用担心以后宸修德若是被立为太子,将来登上帝位报复自己。
“这个孽子!”宸枫止听出来薛业的暗含的意思,心口一阵悸痛。虽然帝王之家,血亲相残的事情不少,但是临到自己身上,还是气得半死。
“皇上,要保重龙体啊!”薛业看皇帝脸色不好,连忙出声宽慰。
宸枫止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这逆子的事容朕考虑以后再处置,这些东西交由你保管,务必小心存放,”皇帝缓过气来交代了几句,接着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这次办差听说慕云倾帮了大忙?你看此人如何?”
“回禀皇上,确实如此,慕云倾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做事十分干练,武功之高,老臣平生少见,但此人性情桀骜,心直口快,不通人情世故,倒不像是心思深沉之辈,至于她的师父和背景,经镇抚司查证,确如她所言。西北边陲的一个小城,名叫卢云镇,锦衣卫传信,有人见过慕云倾与其师父,他们确实住在城外,每隔一段时就进城采买东西,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个月前慕云倾独自一人入城来到了京城。”薛业将自己调查到的事情详细的告知了宸枫止。不止是皇帝起了爱才之心,就连他也想将这个战将拉拢到自己麾下。
“既然这样,就让她去你那里做个缇骑吧,不过,还是要盯紧她。”宸枫止放下心来,若是可以将这么厉害的人握在自己手里,那以后他手中就相当于有了一把绝世好剑,这样就不用害怕宸韶慕的杀使了。
“臣遵旨。”薛业拱手低头。
“皇上,贵妃娘娘来了。”刘福心惊胆战的进来轻声禀报,就怕惹怒了正在气头上的宸枫止。
“让她进来。”宸枫止揉揉额头,打起精神恢复了平静。
“皇上,微臣先行告退了。”薛业识趣的退出去,皇帝似乎很疲惫只是抬了抬手。御书房门口,薛业与迎面而来的娇艳贵妇相互点头示意,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看到了孔贵妃捧在手里的玉瓶。
皇上又要服丹药了。
五年前开始,宸枫止就患了头痛症。疲惫,情绪起伏都会引起剧烈的头痛,痛起来状若疯癫,暗中请了很多名医都没有效果,就连医圣即墨凌也束手无策。后来孔贵人家里献了一种丹药,说是仙人炼制的仙丹,皇帝吃了以后果然好了很多,孔贵人就变成了孔贵妃,只可惜这丹药只能压制,并不能根除皇上的头痛。
薛业在去镇抚司衙门的路上思量起这桩往事,有些忧心,他担心皇帝若是长此以往,怕是斗不过那睿王了,到时候镇抚司还不知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大权在握。蓦然见他突然想起慕云倾给他的那个玉瓶,不知这慕云倾能不能治好皇上的头痛,不如有机会让她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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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外的一处山腰上,一汪温泉雾气腾腾。
“做的不错。”萧泠曦坐在温泉旁的石头上夸赞道,一双赤足撩拨着泉水,小巧的足上沾着泉水被月光映射,显得更加晶莹剔透,仿佛上好的白玉雕琢,使得还是未成年的少女透出几分蛊惑的味道。
她身后十二魂使中的七人显露出了身影,五男两女,皆是容貌出众。
宸修德是真的不知道刺杀这件事,只是他勾结歃血盟倒卖军械却是真的,所以才有那些账册,歃血盟的人在死前也一直认为是这位大皇子要杀人灭口,拼死保住了证据。只是有几封书信,就是写着宸枫止日常起居行程的书信,却是萧泠曦仿造那幕僚的笔迹写的,当然印章也是上次夭姬偷出来扣上去的。然后夜夢和风澈前去歃血盟杀人灭口,再将信件放入密室,被镇抚司查到。不过那幕僚当真不是萧泠曦杀的,而是因为戏弄大皇子的宠妾,被宸修德扔到湖里溺死的。真真假假的证物,和死无对证的证人,还有那贪墨的王飞盛,宸修德就是再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平靖王,这父子相残的感觉不好受吧。少女无声的弯着红唇恶意的笑了。
没错这宸修德就是前世将萧泠曦毁容剜骨,酷刑折磨的平靖王,只不过此刻他还未封王。
按照前世的轨迹,两年后的花神祭,他会看中萧惜柔,将她纳为妾室,再过一年,他与三皇子争夺诸位失败,被封为平靖王。可惜这一世,这一切还未开始,就被萧泠曦斩断了,本来她也没想这么快动手,奈何宸枫止到处乱咬人,不是怀疑苏家就是怀疑睿王,没办法只好让他们父子狗咬狗了。不过,也许这一世还可以让萧惜柔照样给他做妾,毕竟她记得前世的这个“妹妹”很“喜欢”这位王爷呢,自己当然要成人之美了。
“还是主人智计无双。”
萧泠曦正在思考着是不是该安排一下萧家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风澈摘了兜帽露出一张略显阴柔的脸,银色的长发随意的束在身后,一双桃花眼流转着风流艳治的风情在萧泠曦身上打转。似乎是被美人戏水的美景吸引,挺拔的男子忍不住悄然靠近几步,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想要触碰一下那少女的头发,可还未接近萧泠曦,就被旁边伸过来的一个胳膊拦住了。
夜夣冷峻的看着面前的泉水,连个眼神也懒得给他,只是抬手挡住他的去路。
风澈“啧”一声,摸摸鼻子退后了。
魅玄看不起他这副谄媚垂涎的样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隐去身形。
“风澈,就算你再怎么看,主人也不会喜欢你的,小心被夜夣揍的鼻青脸肿。”夭姬生的美艳,此刻掩口嬉笑,更是艳丽万分。
“就是就是,主人心中肯定有人了,风澈哥哥还是别想了。”一旁的一个看起来和萧泠曦年纪差不多的丫头,身着鹅黄色衣衫欢脱的拍手附和。
她是十二魂使中除了夭姬之外的另一个女子——莹蝶,虽然看起来十三四岁,但是她并不是小孩子,当然,将来也不会长大。
“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说的好像你多懂一样。”十五六岁的少年声音有些微哑毫不客气的嘲笑莹蝶,顾流虽然长着一副阳光少年的脸,但是和其他元魄一样,肤色苍白。这位魂使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欺负这个唯一比他个子矮的同僚。
“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莹蝶气的张牙舞爪的脱口而出。
“够了。”夜夣瞥见萧泠曦的神色出声呵斥道。
本来他们是以魅玄为首,但是魅玄平时不爱管事,所以夜夣作为萧泠曦第二个炼化的元魄就负责起了约束他们的工作。
“国师有消息了吗?”萧泠曦撩着水,似乎没听见他们说的,平静的问道。
“属下将国师所有曾出现的踪迹探查了一遍,综合来看他可能去了九嶷山。”一个青年魂使低头答道。这是魂使中最善追踪的辛雀,自萧泠曦从秘境出来,就派他和其他四位魂使追寻国师白露的踪迹,现在有了眉目,他便先回来报信。
“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就去九嶷山。”萧泠曦站起身,光洁的脚踏在石头上,冷然的看向远处,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穿过层层屏障看到了西北那片人烟荒芜的山峦。
不论白露在哪儿,她都要抓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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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宸修德此刻没有了半分平日里皇子的仪态,跪在长信宫门外,任凭太监拉扯就是不走。
当他知道宸枫止在春猎时被歃血盟刺杀,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到不是害怕倒卖军械这些事,毕竟与刺杀当今皇帝比起来,这不算什么大事,问题就是,他现在解释不清了。所以当他知道皇帝不打算三司会审,命镇抚司将案卷封起,就明白这是皇帝认定这刺杀案与他有关了。这下他慌神了,不顾宸枫止给他的禁闭处罚,连夜跪到了皇帝寝宫门外。
无论如何他都要当面为自己辩解,他不甘心,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废或被杀。
“大皇子,您回去吧,陛下正在和大人们商议事情呢。”一个小太监在一旁躬身连连请求。
“是啊,殿下,您快回去吧,陛下还未解了您的禁足呢。”跟着宸修德的是他的伴读,此刻也劝解着。殿下可不能再惹皇上生气了。
“大皇子,不是咱家说您,这大晚上的,在长信宫大声喧哗,扰了皇上的清净,谁也担不起这责任呐,您还是先回去吧。”另一个品阶稍微高一点的太监,显然就语气不太好了。
这宫里,如果失了势,就算是皇子也不过如同落水狗,谁都敢踩一脚。现在虽然皇帝没有明旨发诏,但是谁都看得出,这次皇帝是真的对大皇子动怒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殿下今日一定要见到父皇!”宸修德平日里哪受过这个气,立刻一个耳光甩过去。
“大皇子,就算您是皇子,也不能无视宫规,无故打人吧!您这般违抗陛下旨意,咱家可要叫御林军来了!”这太监是刘福手下的,被宸修德这一耳光打的半张脸都肿了,眼神也阴狠起来,平日里他们这些太监没少受宫里主子的气,可现在这大皇子已经失宠了,还敢打他,这让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呸,狗奴才,你以为本殿下会怕御林军?我是朝凤国的大皇子,御林军算什么?也不过是皇家的狗罢了。”宸修德不屑的瞥了一眼几个太监,还啐了一口。
“大皇子好大的威风。”一道清越的女声带着冰冷的寒意从前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