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能
盛瑾姝坐在花园的亭子石凳上,听着盛骅口中很像是父亲对女儿关切的话。
这样的形容其实很奇怪,但盛瑾姝只能这么形容。
“宸王身边没有妾室和侧妃,你要尽快怀上孩子,这样才能稳固地位。”盛骅摸了摸胡须,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
盛瑾姝不想多掰扯,只能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盛骅也没觉出不对,只以为这个女儿是因为他之前让她代嫁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末了又解释一句,“为父也不是偏向绫儿。”
“就算宸王没有醒来,你也是尊贵的宸王妃,这样的身份难道在京中还能找出更好的吗?”
“寻常人家尚且要担忧掌家以及和婆母的关系,而你却不用担心这些。”
“瑾姝,不管你之前对为父有何误解,今后一定要记着,为父所做的一切绝不会是要害你。”
盛瑾姝奇怪的看了盛骅一眼,他是怎么堂而皇之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番话的?
毕竟她如今快十六,已经不是幼时那个渴望父亲疼爱的孩子了。
从前所渴望的时候,失望的次数多了,她渐渐就不渴望了,甚至看着眼前这场景,还觉得十分的虚伪。
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不准备日后与这个父亲以及整个盛府有太多的牵扯。
所以盛瑾姝只是听着点点头,其他旁的话都没有说。
不久后,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赶来在盛骅耳边说了什么,盛骅连忙走开。
就在盛瑾姝准备离开之际,盛瀛赶了过来。
“瑾姝。”
方才用膳的时候有些话不好问,之后盛骅又一直与盛瑾姝说话,所以他只能在旁边站着等到盛骅有急事走开才过来。
盛瑾姝颔首,“哥哥。”
她冷漠的声音和疏离的态度叫盛瀛不觉一怔,不过很快就意识到她大概是因着之前他帮绫儿离开的事情生气。
“上回我帮绫儿离开,是我不对,不过你现在也安然无恙,宸王醒过来,这桩婚事又变成了一桩好婚事。”
“看在如今的状况,你能不能原谅哥哥?”盛瀛身穿一袭天青色交领,腰间挂着一个很不配这衣服的香囊。
香囊上的针线十分蹩脚,她记得,这是几年前瑾绫吵着闹着要学针线时做出来的。
父亲和兄长皆有一个,父亲虽未在人前佩戴,不过私下里她几次看见父亲拿着香囊把玩一个劲的夸赞瑾绫孝顺乖巧。
而她每一年在父兄生日或者过年之类的节日,都会做一些香囊络子扇袋之类的赠予他们。
却从未见他们戴过,或者他们一收下就随意放在了某处,至今都找不到在哪了。
她没有那么的大方,所以此刻盛瑾姝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能。”
“什么?”盛瀛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我说不能。”
“为什么?”
两人虽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又是双胞胎,相貌上却没有多少类似。
盛瀛生的更像他的父亲,年轻时风度翩翩,瞧着儒雅谦和。
他们的性子也很像,只要刀子不落到他们自己身上,那所有的事情都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好像能一带而过。
“是不是会哭会闹,就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就可以做任何事情都可以被原谅?”
盛瀛愣了下,想了许久才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
他面色有些难堪,“瑾姝,你从前不会说这些话的。”
“是啊,我会打破牙齿往肚子里咽。”
“瑾姝,都是一家人,你何必说这个,从前是我不对一直疏忽了你,日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盛瑾姝清楚,其实盛瀛也就是他的兄长,对她并没有多大的恶意,只是两个妹妹之间,他会下意识选择另一个罢了。
“如果说我那时不答应嫁过去,你和父亲会如何?”盛瑾姝知道答案,不过她更想盛瀛也知道他的答案。
人总是会忽略和遗忘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她不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戳开,等过几天他们又会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总归你嫁过去也没有出事,还平白得了一个宸王妃的身份,换作旁人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果然,盛瀛在听完之后很不自在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你们会如何?”盛瑾姝换了一种方式,另说道,“哥哥,你敢发誓吗?如果当时我不肯穿上嫁衣嫁过去,你和父亲会不会在我的茶中下药或者旁的办法,无论如何都将我绑过去。”
在盛瀛开口之前,盛瑾姝抬起眼眸,声音里虽还是没什么情绪,不过听着却有些冷,“你敢在我们母亲的面前发誓吗?”
她口中的母亲自然不是小郑氏,而是他们两人的生母。
良久,盛瀛才愧疚的低下头,“瑾姝,对不起。”
看着他这副模样,盛瑾姝不禁觉得可笑,“哥哥,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每同我说话之前,将话在脑子里过一过,好歹思考下我到底想不想听。”
“比如我很讨厌你说我从前不是这样的,不会说这些话之类的。”
“你在想到这些的时候,为何不想想有些事情有些话,瑾绫能做能说,我却不能呢?”
盛瑾姝没管继续发呆的盛瀛,从他面前走过去了厅堂。
盛骅和小郑氏都站在那,她说了几句面上的告辞的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马车在街上很快就没了身影,只有眼前还未消失的灰尘,证明着马车曾经从这里走过。
小郑氏甩了下帕子走到一边,“大姑娘果然厉害,不过几日,就有了宸王妃的威严了。”
盛瀛是个不大能听得懂讽刺的人,必须要将话掰开了揉碎了他才能明白。
所以他此刻也不知道小郑氏口中的话是讽刺,只跟着道,“是这样,瑾姝瞧着便有宸王妃的尊贵和气度。”
盛骅听懂了,他虽然对盛瑾姝今日回来对他冷淡的态度感到不满,不过因为他心中另有谋算,所以也不把这事放在心里。
至于小郑氏,他也懒得训斥或附和,索性什么都不管直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