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可一定记住了。”皇后指间骨节捏的泛白，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太后，“如果不是您最开始起了歹念，如果不是您后来处事不公，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皇后将自己从中摘的干干净净，仿佛十分清白。

　　她走到一座玉佛前，随手一拨，玉佛就碎在了地上，她笑里带着讥诮，“母后整日的求神拜佛，倒不如来求我，佛、可不会饶恕您的罪。”

　　和太后整日烧香拜佛不一样，皇后宫里虽然也是这般摆设，但真的只是摆设。

　　为了不让旁人察觉她的心思，景仁宫里常年燃着檀香，事实上谁也不知道，她厌恶极了檀香的味道。

　　太后被这话说的连连后退，脸色苍白无力的踉跄几步，要不是手边扶着一旁的柱子，此时就要摔在地上。

　　“……你……大胆……”

　　皇后唇边含笑，“母后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澈儿向来敬重您，如果由他登基大宝，他定会更敬重你，可如果不是他登基大宝，那么您怕是承受不住后果。”

　　接下来皇后就没再开口，太后在原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神色，过了许久才静静的看了皇后一会，也不说什么就转身离开。

　　赵嬷嬷在外等着，抬起头看见太后脸色苍白被吓了一跳，忙过来搀扶。

　　到了景宁宫里，太后身子一瘫，控制不住的倒在地上。

　　“太后娘娘？”赵嬷嬷急切的喊了一声，便要起身去叫太医。

　　太后拉住她的袖子，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妨事，你待会去告诉皇帝，就说我的意思，让皇后出来主持生辰。”

　　“他若不答应，就是要逼死我。”

　　赵嬷嬷更着急了，“这是做什么？陛下和太后娘娘之间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要是陛下听了这话，可不又得和您起嫌隙了吗？”

　　“无碍，你去说，总归我现在也没旁的法子了。”太后眉眼微垂，“难道真要皇帝知道那些事吗？”

　　“皇后已经知道了，若是皇帝知道，我就彻底失去这个儿子，若是为天下人知道，我就是大元皇室的罪人，哪天死了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太后说的这样严重，赵嬷嬷嘴唇翕动，不敢再劝，只能将人扶到软榻上，然后起身准备去甘露殿。

　　另一边素韵见太后出来的模样被吓得在一动都不敢动，好半天才走进去。

　　望见地上已经碎成几块的玉佛，忙过去先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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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在甘露殿批阅着奏章，听完赵嬷嬷的话整个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林恩心里叫了声糟，想上前劝两句，又没那胆子。

　　毕竟这可不是小打小闹，他也怕死。

　　“去景宁宫走一遭。”皇帝站起身，面色沉沉的出了门。

　　半晌，他终于踏过景宁宫的门槛，第一时间嗅到一股淡淡而又十分熟悉的香味，不觉眉头紧皱。

　　太后坐在软凳上，往香炉里洒了些香粉。

　　“是不是觉得意外，我手里竟还有这个香粉？”

　　太后没看皇帝，而是自顾自道，“当年阿婉到我宫里，我是真的想庇护她，可谁知世事难料……她是个再孝顺不过的，知道我喜欢这个味道，还特地将祖传的方子都给了我。”

　　皇帝面无表情，“母后说这些做什么？”

　　周围四处自然没有旁的人，虽然赵嬷嬷十分担忧里面的状况，也只敢在外头守着。

　　林恩看了里面一眼，重重的叹了一声，“赵嬷嬷，陛下近来心情已经够不好的了，你说这……这是要做什么啊。”

　　赵嬷嬷跟着苦笑，她是为数不多知道些许内情的，所以很明白太后的做法，可她明白陛下不明白，所以这回不管太后用什么理由，陛下都会不耐烦了。

　　太后将装着香粉的木盒收起，然后目光怔然的看着袅袅青烟，“我知你心里怨恨，你与皇后成婚是我逼的，可那时情景如何你不是不知晓，你不娶皇后，先帝就会疑心于你。”

　　“皇帝，我这是没办法了，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会顺着你的心意让你娶你想娶的人。”

　　皇帝垂了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朕选了皇位，与皇后成婚也是朕自己应下来的，这一点朕不怪您。”

　　“可是您答应过朕，只要朕与皇后成亲，娶了窦家的女儿做太子妃，您就会护住她。”

　　“您没有做到。”

　　“母亲，如果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宁愿不要这个皇位，而是选择带着她离开京城。”

　　“是您说过的，您会护住她们姐弟俩，可最后却一个都没有护住。”

　　他没有说一时的气话，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可是已经没有人给他后悔的机会了，那个总是言笑晏晏唤他哥哥的姑娘，也早已经离开了人世。

　　太后原本的镇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她双目通红，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皇帝……”

　　皇帝却没过去，而是不经意的移开了视线。

　　他心里平静的很，连话里的情绪都没有丝毫波动。

　　就是这般，才让太后心里愈发觉得惊骇不已，她更害怕哪天事情被他知道，他会不认她这个母亲。

　　“母后，您有什么话就说吧，不必总是用死来逼朕。”

　　太后强撑着开口，“当年你还未成婚，窦氏与阿婉关系也极好，阿婉也曾唤她一声姐姐，后来窦氏成了你的太子妃，阿婉也曾劝过你要与窦氏至少相敬如宾，可如今又哪里称得上相敬如宾？”

　　“阿婉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和窦氏闹得这么僵，你就当完成阿婉的心愿，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比起太后的激动，皇帝表情动都没动，甚至都没想过递个帕子过去。

　　“母后年纪大了，身体要紧，这些琐事就不用操心了。”

　　“皇帝！”太后稳了稳心神，咬牙狠下心出声，“阿婉心地善良，你如今苛待皇后，百年之后如何能去见她？”

　　皇帝却笑了，只是眼里没有喜色显得十分怪异，倒像是很伤心和讽刺，“母后，朕早就没有脸面去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