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夜审（三）
十妹看到这个碗，再也坚持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到在地上。
屋里一阵沉静，大家就这么看着十妹，看着她的汗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滴到地上。
虽说昨天已过了打春，毕竟还是在冬日里。再说庄户人家的屋地可是实打实的泥土地，从下往上窜着冷气。
老四看着自己的小闺女这么狼狈，心里有些不忍，想上前把孩子拉起来。被转过头来的大哥看了他一眼，老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只好又坐回去。
他还是有点怵自己这个大哥，平时看着温温和和的，脾气上来了也是能下得去狠手的。
“你大哥他们为什么从县衙回来，你可能不知道。因为有些人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没抓的只得年后开了衙再抓，你以为你现在不说，到时候就能抗的过去脱得了干系”。
“现在说清楚了，还能给你留点商量的余地”大伯又悠悠的开口到。
“你自己思量思量，到现在你还能找谁商量，谁还能给你撑着”。
“你以为你不说，就万事大吉了。是不是诓你，凭你的精明，也能打听的出来。”
大家都不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其实也就十几息的时间，十妹已经撑不住了。
虽说一天到晚装的挺牛的劲儿劲儿的架势，可毕竟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又没经过什么事儿，哪搁得住这么几尊大神的威压。
“是我二嫂，是我二嫂给的药”
“都是什么药“
“迷药，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药”徐辰初气的站起来，他前两天不在家，不知道还有这么档子事儿。
爷爷让他叫这个过来，以为就是问问话，没想到，没想到这还是一个不成人的玩意儿。
刚才忍了半天，这会儿是一点也忍不住了。
他一直以为就小九那个没出息的听他媳妇撺掇，才干出这么缺德带冒烟的断子绝孙生孩子没屁眼的傻事儿。
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东西参与，平时九妹对自己这个妹妹是啥样的大家都是看得见的，这都是黑了心肝吗？
那是她亲姐姐，就眼睁睁的让自己姐姐陷入不覆之地。
九妹虽说只比这个大两岁，平时对这个妹子好的那是没的说。
气的自己五脏六腑都快炸了，恨不得上去把这不成人的东西凿吧了。
被自己老父亲一个眼风钉在原地，只得耐着性子往下听，可也气的鼓鼓的。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别人不知道，自己真的是熬过来的。这滋味不好受，心里的愧疚真的是无处诉说。
可没想到里面还这么多事儿，能不气吗？
“还有哑药”，刚说完老四一下站起来指着她，大伯根本不让他开口，继续问到“为什么还要加哑药”。
“怕她半路醒了闹腾，被人发现”。
“你们想的倒是周全”
“你们准备把九妹怎么样”徐辰初恨恨的阴沉着脸问到。
虽说从车夫那里前前后后的知道的已经差不多了，还是想听她们亲口说出来。
看看这人真有那么坏吗？这可都是自小看着长大的。
十妹现在已经听不清是谁在发问，脑袋里嗡嗡的，有问就答。
“二嫂原来跟我二哥和娘亲说她有个堂弟，见过姐姐一面想要娶姐姐。怕姐姐不同意，就想先生米煮成熟饭”
“到时候不同意也得同意，想反悔也没人再要她了”
“后来二嫂私下里跟我说，让姐姐嫁人太便宜她了”
“她知道怎么把人弄到边城去，可以多换点钱”
没有人再发问，几双眼睛盯着她，只是等着她自己往下说，十妹只得硬着头皮断断续续继续往下说。
老四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更不敢相信“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的话都能从十丫头嘴里说出来。
眼前这孩子是自己亲自启蒙的，平时多乖巧多懂事多知书达理的好孩子。
这一定是中邪了，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儿，说出这种话来。
“他们带着边城那个万花楼的人来偷偷看过，说是答应给三十两银子”刚说完，老爷子抡起自己的紫砂壶就砸过去。
“畜生，白眼狼”
这都是一家什么人，老爷子自己都不相信这事能在自己家发生。三十两，这么多年，九丫头给这个家挣来的何止是三十两。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你这么尽心尽力帮着外人，那可是你亲姐姐。他们答应了你什么条件”徐辰初看了大伯一眼，顺手给爷爷胡撸着胸口问到。
“二嫂答应我出嫁的时候陪送我一个铺子”。
“放药的事儿还有谁知道？“
“娘亲，二哥二嫂，还有，还有我”。
十妹浑身湿透了，跪在地上也不再做反抗，问什么答什么。
“那是你亲姐，你们怎么这么歹毒，这么多年她可曾亏待过你？”
“可让你吃过一点苦受过一点罪？你现在吃的喝的、穿的戴的，那一样不是她给你置办的？这十里八村的姑娘谁能比得过你？”
“就为了一个铺子，你居然，你居然……”老四气的浑身发抖，颤抖着手指头问她。
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他发过这么大的火，气成这样过。平时都是谦谦和和，对谁都是一脸的好好先生模样。
虽然对九丫头不上心，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又是从小看到大的。
关键是眼前这个是自己娇宠着养大的，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骄傲。
这个才是最让他承受不了的。
老四这句话好像捅了马蜂窝，本来唯唯诺诺浑身发抖窝在那里的十丫头突然直起身子，怒视着老四喊道。
“是，谁都说她的好，她样样都好，处处都好。可我呢？”
“我什么都不比她差，凭什么大家看不到我的好？就因为有她挡在前面。谁都知道她能干”
“她那么能干，指甲缝里漏点东西就够我们吃香的喝辣的”
“你看看她整天抠抠索索的，还一副让我们感恩戴德的样子，我看了都恶心”。
“我二嫂说了，就那间杂货铺子一天的流水就海了去了，你们看看她是怎么对我们的”。
“平日里可曾漏过一个铜板给我们花用，买的东西不是人家处理的就是老的旧的”
“再说那不就是一个破铺子吗？你们看看她一天天忙的脚不沾地，也不着家”
“谁知道在外都干什么了？家里的活儿还不都是我干的，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筹划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