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为难
不过不要紧,安福不做帝姬也没什么,但是他们万万不可流落在外。
两个弱女子,身无长物空有容貌,短时间内她们还能将身上的衣服当掉换成粗布麻衣过一阵子,在这一阵子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成德长帝姬不敢深想。
“能不能让成德在外接济她们,让她们不至于到流落街头的地步?”成德帝姬试探的轻声问道。
她知道安福的性子,所以也不会接济太多,只要够这两人生活的就可以了,不让她们误入歧途,或者为人所骗……
天秦帝目光落在一侧的巴掌大小的竹篮里,虽然有一块黑布遮挡,但露出的部分还是能让人瞧见里面缠成一团显得很乱的丝线。
看了一会儿,天秦帝一手拎着竹篮放到成德帝姬的面前,缓声道,“皇姐可有时间,帮朕将这些丝线理开?”
成德帝姬虽然不解,不过这时候也不可能拒绝,只能心惊胆战的打开蒙着的黑布。
在看到竹篮里的丝线之后,她的心跟着稍稍沉了下来。
只见锗色与靛蓝两种丝线层层纠缠在一块,连线头都寻不见。
陛下此举,定是在为难她。
就算知道是为难,她也没法子就此离开,她离开倒没什么,可安福和灵玥又该怎么办。
安福帝姬府已经被封禁,帝姬府的下人都已经被解散,驸马也已经和安福和离说是一刀两断想要回了自己原来的家。
不过驸马在和离之后,有天秦帝的施压,驸马原来的族人也不会允许他回去。
成德帝姬轻轻舒出一口气,左丘聚引着人去亮堂些的地方理线。
天秦帝则去了书架前,摸索了半天取下一本书,然后坐到窗子旁借着光看。
等到成德帝姬彻底将纠缠在一块乱糟糟的线理开,天色都暗了下来。
她犹豫的将竹篮放到男人面前的木桌上,低声道,“清河王先前来成德这说关于安福的事情,口中似有抱怨之意。”
男人掀开纸面的手顿了顿,抬起凤眸朝着成德帝姬看去,半晌,他在将成德帝姬看得浑身都僵硬后背直冒冷汗后,才道,“知道了,天色不早了,皇姐也该回去了。”
没有得到回复,成德帝姬满心失望,却不敢纠缠,只能起身离开。
然而她走到门口时,左丘聚却跟着她后面走了过来。
一边走一边道,“长帝姬,陛下早有吩咐,让人跟在安福许灵玥两人的身边,此时她们已经进了绣坊,虽然过得不富裕,不过于吃穿上是不用愁的。”
成德帝姬惊愕道,“这是陛下吩咐的?”
这和她印象中的陛下的性子可相差太多了,莫不是陛下惦念姐弟情分,忌惮先帝,所以此次对待安福的事情上才会稍稍缓和了些?
“是,陛下一早就吩咐了,所以帝姬今日就算不来求情,也是不要紧的。”
听到这话,成德帝姬从腕间滑出一个成色上好玉镯,递到左丘聚的手上,“你可知陛下为何这么做,安福日后可有回京的可能?”
左丘聚笑了笑,将镯子推还了过去,他垂下眼眸,声音也跟着压低,“帝姬就算不是帝姬,那曾经也是皇室中人,陛下不会让曾经是皇室中人的两人过着太……艰苦的生活。”
其实艰苦这个词不大准确,但左丘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词来形容。
原本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女,自小到大从未受过苦难挫折,性子也不似寻常人那样坚韧,这样的两个女子,无人帮助,身上就算有足够的银钱还有被抢的可能。
往稍稍好些的地方想,两人可能会受不住这些苦,随便找个人嫁了,毕竟许灵玥脾气虽然差,可确确实实有一副好容貌。
往差一点的地方想,无依无靠又不知该做些什么的她们,或许会流落风尘。
再差一点的,就是客死他乡。
无论哪一个下场,都不是天秦帝会想见到的。
他的初衷是告诫与惩罚,这样的罪责,还不至于将人逼到绝境。
故而左丘聚接着说道,“宋岭的未婚妻并未失了性命,所以陛下才会派人在两人周围看着,并助她们进绣坊,若是宋岭的未婚妻失去了性命,恐怕此刻陛下的惩罚就不仅仅于此了。”
“那,那她们可有回京的一天,若是她们日后知道错了,真心悔过了,可能有回来的一天?”
饶是知道几个帝姬之前感情极深,在亲眼看到成德长帝姬为安福帝姬做到这份上,左丘聚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感慨。
天秦皇室里的人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奇怪。
要么心冷的谁都走不进来,就好像先帝,宠妃双手双脚加起来都数不完,每个宠妃在受宠的那段时间,都觉得自己是先帝的最爱,觉得先帝曾经宠爱过的妃子都是一时兴头,如过眼云烟。
而最终,她们自个也成了那阵云烟。
要么就是极为重情的,如陛下,放到从前打死他都不会觉得陛下有一天会爱上一个女人并且为了她筹谋诸多。
又如成德长帝姬,她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被捧着的,从未有过委屈,如今因为姐妹情分,为了安福帝姬,几次下跪磕头求情,大概成德长帝姬这辈子的卑微都是用在给安福帝姬求情这上了。
“长帝姬,不管陛下如何顾着同为先帝子嗣的情分,安福帝姬终归是做错了事情,这一点无法改变。”
虽然觉得难过,但因为早有预料,甚至这结果比她预料中的要好上许多,至少两人的性命肯定是保住了,也不会流落到十分不堪的地步。
成德长帝姬踉跄着走了几步,一时不察脚崴了下,发髻上的白玉簪跌落,长发倾散。
丫鬟忙扶住她,再看地上时,白玉簪已经碎成了两半。
成德长帝姬推开丫鬟的手,弯下腰将碎了的白玉簪捡起,又用帕子包裹起来,这才款款离去。
她的腰背挺得笔直,即使长发被风吹得四处扬起,也未能有损她半分的尊贵与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