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苏家的过往
云墨寒离开后,容瑾从内挡帘后缓步走了出来,面色苍白,红唇被咬出一道血痕。
册立为后?
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太后见她这般模样,知晓是受了方才云墨寒那番话的影响,便开口宽慰道:“瑾儿不必将方才那话放在心上。”
容瑾欠了欠身回以温柔一笑,“太后,陛下对王妃真心可鉴,瑾儿不敢有非分只想,能够常伴陛下左右,瑾儿便知足了。”
太后没作回应,只是淡声让她先回自己的宫阁休息。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对于容瑾这个女孩,她还是保持了一定的戒心,她依稀可以感受那个温婉表象之下的野心。
她同万子衿不一样,虽然二者都是骆振南的外甥女,但骆振南安排容瑾进宫的时间点显然目的不单纯。
万子衿虽然生得一副跋扈样,也曾处处给苏清漪设陷阱,但她的目的很单纯,只是为了得到皇帝的宠幸。
可是容瑾,她似乎有着更大的理想目标。
她今天一大早过来就提起万子衿的事,从她的话外音可以听出在撇清自己同万子衿的关系。
......
云墨瑶随苏清漪一同到了云阳上的庆云寺,方丈热情地接待了贵客,为几人安排好了厢房。
几人的厢房位于东边朝南方向,天气晴好的时候,温暖向阳,特别适合苏清漪这个缺钙患者。
但是,令苏清漪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云墨瑶也在这住了下来。
小果将厢房稍作整理后,烧了开水替二人沏了茶。
雨水顺着屋檐如断线的珠帘般滴落,外头的一片小竹林响动着细微的风声。
云墨瑶伸手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刚沏好的茶,茶雾袅袅散开,她慵懒地呷着茶,眼风温和。
“你不是会读心术嘛,看看我为什么会来这儿陪你!”
苏清漪眉心微皱了一下,真心相待之人,她不愿去窥探她的心思,但听着她此番揶揄,倒像是另有深意。
“云墨寒让你这么做的?”
“你也很奇怪吧,明明我看起来那么讨厌他,为什么这次这么听他话呢?”云墨瑶笑眯眯地说道。
苏清漪没有吱声,算作默认。
其实,出了宫,很多话她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来。
倏然,云墨瑶收起了淡笑,神情变得有几分漠然,她轻轻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苏清漪说道:“苏清漪,我敢确定你还是有很多事没有记起来,比方说关于我的,关于涟哥哥的。”
“涟哥哥”这个称呼的确令苏清漪内心一紧。
她居然称呼自己的兄长为涟哥哥,所以说他们之间是有故事的。
而这些故事,确实是自己没有回忆得起的。
伴着雨滴敲打着窗户的声音,云墨瑶开始说起那些仿佛被她隐藏了许久的过往。
当年,苏清漪入宫独得恩宠,散尽后宫之事一出,“魅惑君主”的标签有如被强力胶黏在了她身上。
当时云墨寒刚登基不久,根基尚未稳固,而那些纳入后宫的妃嫔都是朝廷重臣的女眷,此举自然是引发了群臣的极度不满。
太后为了安定人心,私下同那些权臣承诺,定将苏清漪除掉。
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除掉一个皇帝宠爱的女人,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她自己“犯错”。
苏清漪可以不顾一切去爱一个男人,但她终是无法因一己私欲害了全家。
在她三番两次无视了太后的警告后,第一个严重的后果便是吴洲知府苏文渊因贪腐案而入狱,没多久便病死在了大牢里。
第二年,她在京城的父母也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流放到了最南边的瘴气之地。
而这一切,全然都是在云墨寒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太后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在这种情况之下,苏清漪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当时的苏家只剩下苏清涟,他那时只不过是一名六品护卫而已,几乎连皇宫内里都进不了,可最终却落了个私通公主的罪名。
自始至终,苏清漪都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看着云墨瑶淡漠的神情,她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秘密。
“墨瑶,你和我哥......”她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
“就是你想的那般。”云墨瑶黯然一笑,“其实涟哥哥被流放到边塞并不是完全因为那老妖婆想利用他对付你,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在我这儿。”
苏清漪有些震惊,竟然是这么回事。
所以,之所以云墨瑶当初在宫中里格外亲近和维护自己,跟她唯一的兄长还脱不了关系。
深秋的雨下个不停,二人谈论起那些过往的同时,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而去。
夜里,苏清漪努力地回忆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又真实存在于自己世界里的那些过往,一夜辗转无眠。
她在想,如果这个时候能和苏清涟见上一面,或许压在她心底的很多谜团便可解开了。
......
夜深如墨,紫宸殿内依旧灯火通明,散发着淡淡沉香气息的寝殿内,云墨寒孤寂地立于窗前。
以往,彻夜无眠是他的常态,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如果不曾经历这些天与苏清漪的相拥入眠,他或许不会感到这般寂寞,也不至于躺在床上一合上眼满目皆是她的影子。
又是半年,对他来说那将是一段多么漫长的日子。
翌日,大雨未歇。
云墨寒下了早朝便带着张福贵直接去了天牢。
三天的时间而已,万子衿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崩溃,原本梳得精美的发髻此刻乱成一团,半边乌发粘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看起来狼狈无比。
她抱着膝盖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云墨寒走近时,她将头稍稍抬了一下,然而她却像看到一个陌生人一般,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他厉声问道。
身后诚惶诚恐跟着的两名狱卒被他死神般的气场吓得大气不敢出。
毕竟万子衿还是贵人身份,在这儿短短三天就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他们实在是担不起这个责。
“回陛下,奴才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天还好好的,昨儿晚上突然就发起疯来了。”
“大胆。”张福贵突然一声怒喝,“人交给你们看管,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你们竟然告诉陛下你们也不知情?”
两名狱卒吓得立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头一通猛磕,“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只是昨儿瑾嫔娘娘来探望贵人时吩咐我俩在外头守着,奴才们也不敢抗命啊!”
容瑾来过这儿?
云墨寒闻声,漆黑的眸底浮现些许厌恶。
看来,有人是想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