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回不去了
从宇文载鹤帐内出来,苏清漪假装在营中转悠着。
如今她暂时取得了姜掖王的信任,所以她现在是以客人的身份在将姜掖营。
婴儿的啼哭再次从某个帐内传来,她循着这声音走了过去。
帐外的守卫将她拦住。
“苏先生,这是殿下的营帐,不可乱闯。”
“在下有一事想请殿下帮忙,还请小哥通报一声。”
“殿下现在不方便,苏先生请回吧。”那人满口回绝了她。
帐帘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撩开,云墨瑶面如土色地站在那儿。
“苏先生是我和殿下的故交,请进来吧!”
守卫面露难色,但并未阻止苏清漪入帐,只是在她进去后,其中一人立刻跑去向姜掖王禀报了。
所谓的久别重逢的喜悦并没有发生在苏清漪和云墨瑶身上。
苏清漪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对方隆起的小腹上,眼中除了担忧别无他物。
“瑶儿,这孩子可是我哥的?”
云墨瑶面露苦笑,“你说呢?”
她一边说一边带着她走到卧榻前,“清漪,你说我这样的算人生该怎么形容?”
苏清漪看到卧榻上昏迷的男人面色微惊,“怎么回事?”
云墨瑶将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跟她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清漪,我回不去了。”
“瑶儿,你千万别这么想,相信苏清涟和你哥!”
“清漪你没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你我虽然同为一个时代的人,但毕竟你是从一个苏清漪取代另一个苏清漪,而我却是真真实实的云墨瑶!”
苏清漪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想要张口,却又被打断。
“我生于乱世,长于乱世,从小开始思维方式就被禁锢在了这个时代,我走不出自己的思维。”
“墨瑶你到底想说什么?”
“人非草木,我爱苏清涟,但我不能这么对这个为我去死的男人!”
“墨瑶。”
倏然,苏清漪脑中浮起自己曾预知到的画面——
云墨瑶短暂的一生如花般绽放,为爱而生,为爱而灭。
“清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预知到了自己的死期,同样也预知到了这场战乱的结果!”
说到这里,她面露娇笑,“云墨寒冲冠一怒为红颜,西州、姜掖归顺大新......”
苏清漪看着眼前这个被抽离了生机的女人,甚至觉得她已经疯了,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不管自己怎么说怎么做,她已经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越陷越深。
“啪”得一声。
苏清漪直接甩了她一巴掌,试图将她打醒,然而她依然只是惨淡一笑。
“墨瑶你醒醒,你不可以这样,想想你腹中的孩子,想想苏清涟,想想你哥,还有我......”
一股寒气骤然吹进帐内,宇文载鹤带着几名手下闯了进来。
“苏先生,看来你与你们大新公主的交情匪浅啊!”
“大王误会了,在下只是想找殿下帮个忙,敢问大王,殿下何以至此?”
宇文载鹤没有理她,而是派人将云墨瑶带走了。
不祥的预感顿时如藤蔓似的密密麻麻地缠住了她的心脏......
事实上,云墨瑶的预感很准确。
苏清漪的计划根本没来得及实施,云墨寒的兵马已经打了过来,三面包抄将姜掖营全数包围。
看着写有“新”字的战旗迎风飘扬,苏清漪心头的恐惧几乎将她吞噬得一干二净。
因为大新的进攻来得突然,宇文载鹤的兵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损失了近万人。
他派人快马加鞭赶去城内通知骆振南,让他立马派人支援。
骆振南却有所顾忌,他的兵马还没经过伪装,哪能这么贸然过去援助。
他不知道,宇文载鹤派来的人与他接头之事早已落入了战北鸣的眼中,战北鸣又派快马通知了苏清涟。
后者及时赶到,人赃俱获。
宇文载鹤的信使被就地诛杀。
骆振南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败露了,他明明将一切都部署得天衣无缝,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既然如此,整个利川城的兵马全部都是他的人,苏清涟能奈他如何?
起兵造反,这是他的破釜沉舟之计。
可在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失了算。
他暗中豢养的那些私兵早就被识穿,此刻他们早已成了战北鸣的门下臣。
所以,当苏清涟和战北鸣二人同时领着两队人马赶往姜掖营地时,宇文载鹤还以为自己的救世主来了。
直到那些士兵杀红了眼,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头。
“大王,骆振南那个小人反水了!”
“大王,现在外面全是大新兵马,我们被包围了!”
“大王,西州兵为了自保,好几队人马都撤回了!”
......
主帐内,战报一个接着一个,可没一个是好消息。
宇文载鹤大怒,下令把云墨瑶关押进囚笼。
深夜狂风大作,暴雪再起。
苏清涟带一小队人马夜闯姜掖营,然而宇文载鹤已经带人撤离了大本营,此时军营基本只剩一个空壳。
苏清漪为了不打草惊蛇,也随着大军一同撤离。
因为宇文擎还在昏迷中,所以带着这样一名伤员,大部队走得很慢,这就给苏清漪留下足够的时间在路上做一些记号。
可是,令她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些。
宇文载鹤扔出了云墨瑶这张牌,她难以想象,不论是苏清涟还是云墨寒,他们看到关在囚车中呈疯癫状态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大军一路往北撤离,苏清漪不知道自己将会跟去哪里。
越往北去,气温就愈发严寒。
大军前的囚车中,云墨瑶身上的衣服很是单薄,她面无生机地坐在里头,嘴唇冻得有些乌紫,两汪清泉似的眼中此刻也成了两个空洞的窟窿。
苏清漪心脏痛得几乎麻木,她不管不顾地脱下自己是的大氅朝最前方跑去。
“停车。”她冲押囚车的两名士兵吼道。
“做什么?”其中一名体型魁梧的壮汉粗声问道。
“就算是罪犯,你们想冻死她吗?她腹中还怀着你们姜掖的皇嗣呢!”
“我们也是按大王的命令行事,苏先生还请别为难我们。”另一名个子稍矮的男子解释道。
后方,马车里的宇文载鹤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掀开车帘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
“大王,听苏某一句劝,既然想以大新公主为质子,务必先保住她的性命啊!”
“她不是好好的么?”
“北地严寒,这又下了雪,她穿着单薄,会被冻死的。”
宇文载鹤半眯着眸子看着她,思忖了片刻后对几名手下吩咐道:“给她加件狐裘!”
雪越下越大,马车辚辚而过,地上的车辙印记很快就被掩埋。
走了足有两天两夜,苏清漪看到北部连绵的雪山终于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
北漠。
宇文载鹤竟然还敢踏入北漠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