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法慈大师一来二去,说了好些话,夜岚裳觉得很是心累,句句似佛偈,她定是没什么慧根的,没说几句已经觉得脑壳疼。
“那大师,您觉得我该去救夜家吗?”夜岚裳干脆开门见山,“您也知道,说起来,我倒是可以做一个旁观者。”
“你方才在这里看到了什么?”法慈大师没有回答她,而是顾左右而言他,指着那处小溪流问她。
“有鱼啊。”
“鱼在作甚?”
“我看那鱼逆流而上了。”夜岚裳想了想答道。
“那便是了,你可知这鱼儿为何逆流而上,而不顺势而下?”法慈大师问道。
夜岚裳不解其意,故而坦率地摇摇头。
“是为了活着。逆流而上鱼儿全凭自己掌控游水的力度方向,看到礁石便会避让。如若顺势而下,便受制于水流,遇礁石也常常避之不及,故而逆流而上的皆是活鱼,只有那肚子翻白的鱼儿才会顺势而下。你可知,这些鱼儿却不是哪一路神仙来凡间历劫的?他若还想回去做神仙,便要了结了‘鱼生’的历练方可回去。”法慈大师笑道,听起来讲话也没啥逻辑,东拉西扯,可是夜岚裳却似理出了些似是而非的思路。
法慈又道:“施主,你自己参悟去吧。”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布包,“老衲今日另赠你一道符,待你参透了,你便将这道符打开,它或许能给你些指引。”
“谢谢大师。”夜岚裳接过那道符,一并放在刚刚在山房中得到的漆盒之中,便回了农庄。
乡野农庄的好处便是,少了很多的纷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确实是慕夫人养身子的好地方。可是入夜已深,夜岚裳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一个人裹了一件毛皮大氅,坐在屋脊上看星星。她犹记得小时候,外公教她冬日的夜晚如何在空中找到猎户座,可是这会儿她却再也找不到那构成猎户座主体的7颗亮星。她头顶的这片星空确也不是她小时候所见的那片星空。她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次见到那片星空。
夜岚裳又将白天那法慈大师与她说的话翻来覆去在脑中想了一遍。她问大师她是否还能回去,他没有明说,可他用小溪中的鱼儿作了比,那意思似乎是说有可能等到机缘,但就如历劫的神仙一般,要想重回仙界就必须要将劫数一一历完才可。所以法慈大师的意思是叫她完成作为“夜岚裳”的使命,去拯救夜家?
其实对于这一点,夜岚裳在内心里早就有些盘算了,毕竟与夜霄夫妇相处的这几个月里,她还是体会到了曾经的顾小柔向往已久的父母亲给她的温情。并且,她向来见不得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只是她还不太确定,也不太有信心自己真的能将这一切改变。不过,这会儿想来,倒是有些通了。她眼下怕是还要在这儿天启国,还要继续作为夜岚裳活许久,叫她在乡下当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生活无惊无澜的小村姑,未免还是枯燥了些。不如,就像那逆流而上的小鱼儿一般,难是难了些,但至少自己的命运还能自己掌控。这么一想开,竟是阔然开朗。但是那要从哪里开始这一切呢?
夜岚裳从房顶跳下,走进屋子,从那漆盒中取出法慈赠予她的那道符。说是符,不过就是一张纸,打开,里面写着两个字:军营。呵,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