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寒风刺骨,轻掠过烟雾笼罩的地平线,宋冬乐下意识的往韩书同怀里紧了紧,双脚不自觉的踱了踱。
“冷么?”
“嗯?”宋冬乐扬眉对上韩书同那对深邃的眸子。
没等宋冬乐反应过来,韩书同迅速扔了手中的剑,一只手抱着宋冬乐的两只小腿,将整个身子举的老高,另一只手往胸前的衣缝中伸进去。
许是高处不胜寒,宋冬乐吓得花容失色,急喊道:“韩书同,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一边喊,一边目测地下的高度,两只手紧紧的锁住韩书同的头,深怕自己从韩书同肩上摔下去。
正在慌乱之时,见韩书同从兜里拿出一块方方正正的手帕,仔细瞧了瞧,中间的一朵绿梅吸引了宋冬乐的目光,这会儿到是不哭也不闹了,乖乖的顺着韩书同:“这帕子……”
“没错,是你的。”韩书同道。
“你……从何得来的?”言语间宋冬乐有些诧异。
许是在军营里待得惯了,手法娴熟的裹上宋冬乐被寒风冻的通红的光脚:“偷的。”
宋冬乐更是不解:“当日丫鬟找了好阵子,没曾想这贼居然是韩叔你。”
见韩书同没说话,宋冬乐顺着韩书同的方向看去,许是之前都是仰视的缘故,竟没发现,韩书同的这张脸竟生的如此好看:“韩叔?”
“嗯?”韩书同仰头。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模样让人好讨喜?”说着宋冬乐脸上挂满了几年未曾有过的笑容……
“什么人……”门外传来几声嘈杂声。
院墙外的巡夜小厮发现里面有动静,便大声嚷嚷道。
韩书同立刻警觉了起来,双手环抱住宋冬乐。
宋冬乐倒是镇定自若,冷冷道:“放我下来。”
“不能!”
宋冬乐气的一下子正经了起来:“韩书同,你放我下来。”
“不放!”韩书同冷冷道。
“你……”
“何人在里面?十姑娘……是你吗?”
两人争执不休,见门突然开了,猛然间,韩书同带着宋冬乐上了树。
晃落的桂花粒正好落在小厮头顶,紧接着一只如螃蟹般粗大的手顺捻下头顶鹅黄色的花瓣儿:“奶奶的……进了贼了,给我搜……”
话一出,西苑的各个角落被围了个遍。
“这十姑娘,平日里疯疯癫癫的,没想到竟也是个邋遢之人。”说着一人将宋冬乐刚腌好的酸菜给甩了个遍。
“我的……酸菜……”
韩书同下意识的捂住了宋冬乐的嘴,树下的人听见了动静,一带头小厮顺着声音缓慢仰头,韩书同顺势拿出了兜里的小刀,正在小厮准备探索一番,却被另一声音打断了。
“放肆!”
小厮转身一看,随即跪在地上时时说不出话来,见势,韩书同收回了手里的小刀:“六娘子……”
宋冬乐听是川儿,心里瞬间松了口气。
“是谁准许你私闯西苑的?如实招来,不然……今日我便以私闯府宅为由,私自将你给办了。”川儿面容严肃,不难想象此时的川儿面容定是十分冰冷的。
“六娘子饶命,小的也是听见里面有动静,还时不时的有几声男声儿,小的以为十姑娘她……”
“住口!十姑娘也是你能妄加评论的?看来这府里的规矩是松了些。来人……”
“在……”
“把这坏了规矩的下贱犊子给我拉下去乱棍打死。”
“是”说着丫鬟叫了几个壮汉将小厮拖了下去。
那人不敢再说什么,只连连求饶:“六娘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川儿倒是逮着了机会还不忘借题发挥:“院里的人给我听着,今日妾身执母亲的意,日后谁要是敢仗着十姑娘性子软,以下犯上,欺主求荣,这便是下场。顺便提醒某些人,十姑娘好歹是老太太嘱托,大娘子认下的嫡出之女,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们这么欺负十姑娘,是存了心要和母亲过不去,还是抱怨老太太不公,偏袒了人?”
川儿的话说倒了一干丫鬟婆子,院里跪了一地:“六娘子,奴婢不敢……”
见西苑里的下人已到齐,今日也杀鸡儆了猴,估摸着也该收场了:“最好是这样,明日该怎么做,我想各位都是聪明人,我就不一一示范了,我们走。”说着霸气的出了西苑门。
随即,众人离去,院子里恢复了方才的平静。
两人下了树,韩书同将剑握在身后朝着宋冬乐顿了顿道:“听他们说,你得了癫狂症。”
宋冬乐不奇怪韩书同会这么问,她心里很清楚,韩书同此次便是为此而来:“是他们寻你来的是么?”
“我只想知道,是与不是?”韩书同道。
“韩叔以为呢?”
“我知道,那(亲人逝世)很难过去,但我认识的宋冬乐不该是这样的。”
“韩叔……”
宋冬乐眼眶微红,字字清晰:“我不是你,不能……如你一样,保家卫国,功勋卓著,志存高远,我只是平常人家的女儿,就算……就算我心再宽,也不能如你一样,恣意潇洒,活得坦荡,我……”
“我知道”没等宋冬乐说出那几个字,韩书同便接了过去,与其说是不想听,倒更像是心疼。
是啊,他韩书同怎么能不明白宋冬乐的苦楚,看了看宋冬乐脚上的手帕,缓慢挪步到跟前:“就算是你有你的苦楚,也不能作贱自己,因为,你不心疼自己,有人心疼你。”
宋冬乐不明白,有人是何人,但心里一股暖流贯穿了全身血脉,瞬间一种失而复得的亲切感袭来,是小娘的疼爱?祖母的宠溺?好像又不是。
“我要走了。”韩书同背对着宋冬乐道。
“去哪儿?”
“北疆。”
不知为什么,宋冬乐从进门开始就没欢迎过韩书同,这一提到要走,竟有些失落:“何时动身?”
“一会儿”韩书同转过身来道。
宋冬乐低头不语,半晌道:“韩叔且等着。”说着转身进了屋。
很快拿了件东西出来,月光底下,宋冬乐的身影越来越近,手里的东西也越看越清晰:“袍子?”
“这本是做给六哥哥的,想来现在六哥哥也用不上了,北疆苦寒,兴许,韩叔你能用得上。”
韩书同接过袍子,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扔,反手将袍子套在身上,笑了几个哈哈:“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为我绣一件只属于我的袍子。”
“韩叔?”
“嗯?”
“路上小心。”
韩书同收了收容颜,捡起地上的剑,面无表情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西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