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隆冬,宋府已经开始做起了年糕,今日家宴上也摆了些,往年都是离红亲自压阵操持,如今堂前却也换了人。
“张嬷嬷,这年糕上怎的没见红呢?”说话的正是宋府的六娘子唐唤,由于以后要为当家主母,离红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让她以原名入了族谱,往日的川儿渐渐的在人们口中消失殆尽。
“回六娘子,今儿个姑娘们回来省亲,这一点红自然是要上的,奴婢早已经吩咐下去了。六娘子请放心,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的。”说话的正是张嬷嬷
“王叔那边可好了?”
“想来是好了,写几个福字而已。”张嬷嬷回道。
川儿:“……”
张嬷嬷许是看惯了世事常态,心里静的毫无波澜,和祥的抓起川儿的一只手放在手掌心道:“唤娘子请放心,这虽是你执掌中馈以来的第一件大事,但做好了无人问津,做得不好倒是有不少人要从中言语,好在六哥儿到底是紧着娘子你的,想必也兴不起什么惊涛骇浪。”
张嬷嬷的话倒是深得川儿的心,让原本紧绷的川儿霎时轻快了起来:“这府上除了六哥儿,也就你最懂我了。”
张嬷嬷哼笑两声,继续道:“六娘子可是在忌惮些什么?”
张嬷嬷的话让川儿有些不安,手一滑,竟让手里的年糕滑落在了地上。
川儿:“啊……”
张嬷嬷见状,连忙走上前去拍了拍川儿身上的面粉:“娘子没事儿吧?这等下人之事,且让老奴来吧,何必脏了手。”
川儿头上冒着两滴虚汗,满眼失魂落魄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我没事儿。”
很快,马车便到了宋府的大门口,马车上下来的是宋秋梧,由丫鬟搀扶着,肚子明显的隆起。
宋冬乐后宋秋梧一步到宋府,但前后相差无几,于是乎碰了个正着。
“夫人,是七姑娘。”说着落儿搀扶着宋冬乐下了马车。
宋冬乐并未吭声,也未抢先迎上去,反倒是宋秋梧走过来行了礼:“夫人……”
夫人?宋冬乐从未跟宋秋梧如此生分过,这么一来倒是宋冬乐大吃了一惊。
不管旁人如何想,宋冬乐一如往常的走上前去双手托住宋秋梧的双臂:“七姐姐,快些起来,这可使不得。”
只见宋秋梧小心翼翼直起身来,面儿上多了几分容光,虽不如在宋家的时候风韵,但白里透出来的红也足以可见她选对了人:“十妹妹现在是将军夫人,受姐姐这点拜礼,自然是使得的。”
宋冬乐摸了摸宋秋梧微微鼓起的肚皮笑道:“七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就算成了神仙,那也是你的十妹妹,你依然是我的七姐姐。血缘关系是任何外在的东西都改变不了的不是吗?”
半晌,宋秋梧才放下戒心,微微露出些笑意来:“嗯”
“七姐姐好福气,看这情形有几个月了吧?姐夫可还欢喜否?”
“三月有余,他呀,欢喜着呢,前些日子为了我想吃口酸柿子,还上树把脚给扭了。”宋秋梧道。
“脚扭了?严重吗?”宋冬乐问道。
“无碍,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没伤着筋骨,调养几日便可。”
“无碍就好,想来姐夫是心疼姐姐你的,七姐姐确实没看错人。妹妹我好生羡慕你呢。”
宋秋梧被夸的一脸羞红,边走边乐呵呵说道:“京城里哪个不知你家韩将军是个痴情种,坊间盛传,嫁人得嫁武将郎,说的正是韩书同。”
听闻两位姑娘的到来,王叔便出了堂屋来迎,见两位相谈甚欢,不禁暗自喜了起来,走上前拱手道:“七姑娘,……十姑娘,早膳已备好,主君,主母携一干人等正恭候两位。”
“王叔果然还是那么精明能干,如今这府里的事交给了王叔你,母亲倒是偷的浮生半日闲了。”宋秋梧道。
王叔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即刻又恢复如常:“七姑娘有所不知,早在半年前主母便已将掌家大权交与了出去,如今执掌中馈的是西苑里的唤娘子。”
宋秋梧有些吃惊:“西苑里的唤娘子?”
“正是。”王叔道。
“哪位唤娘子?”宋秋梧再问。
“七姐姐有所不知,川儿在进宋家前本名叫唐唤,想必这位唤娘子定是川儿。”
宋秋梧一脸疑惑,王叔道:“十姑娘说的没错,唤娘子就是六娘子,只不过两年前主母为了正东苑之名,便让六娘子以原名入了族谱,之后下人们便习惯了叫唤娘子了。”
王叔这么一番说道,宋秋梧才算明白了过来:“原来,如今宋家是六嫂嫂管家了,也好,母亲本就劳心劳神,如此以来倒是可以好生养养身体了。”
“七姑娘真是孝心可见,主母没白疼你了。”
“来了……官人,是梧儿。”隔着门槛看见宋秋梧,离红恨不得立马飞到跟前去,若不是宋玉还还坐在身旁,难保不会失了分寸。
宋玉还张望了番,目光并不在宋秋梧身上,而是落在了后面的宋冬乐身上。
见宋冬乐后脚进了门,宋玉还起身拱手深鞠一躬道:“恭迎夫人。”
随后而来的众人也跟着宋玉还行了大礼:“恭迎将军夫人。”
眼前的景象如此陌生,便是在将军府里也没有人给她宋冬乐行过如此大礼,而如今面对的是自己的至亲,她到底该如何做……
“父亲……”
“母亲……”
拜过礼后,众人才敢仰起头来。
“夫人……”
“父亲还是叫我乐儿吧。”
“乐儿……”
宋玉还苟笑几声,面部尴尬的有些扭曲:“既然都到齐了,那便传膳吧。”
早膳虽丰富,但宋冬乐也只草草吃了几口了事,这天宋家请了街上有名的杂技表演班来助兴,宋冬乐自是不喜热闹的,独自一人离了场,走着走着便到了西苑。
今日的西苑不似从前般凌乱,想必川儿将它打理的很好,不由得脸上露出几许微光。
本以为,走进去见着的一定会是川儿,就算不是川儿也定会是她的六哥哥,可现实总是参杂了许多意外的。
远远的透过长廊,隐约的能看见一清瘦却格外有型的男青年在院子的正中央练着拳,骨骼虽清瘦,却生了一副好皮囊,许是常年习武,清瘦中参杂了些许健硕,这使得身型看起来更加完美。
走进了看,此男子丹凤眼,薄唇带着些许粉嫩,浓眉冷白皮,若不是看清了是位男子,光看脸还以为是位姑娘呢。
“请问姑娘是?”男子收了拳看着宋冬乐问道。
“你可是在问我?”宋冬乐看了看周围一只手指着自己回道。
“西苑里就住着我一人,看你也不像是丫鬟的装扮,想必是我九叔叔偷偷从外面带回来的姑娘吧。”
宋冬乐并不奇怪,说起宋怀桑,这位宋家九哥儿,什么事做不出来?
“九叔叔?”
只见那男子嗖的跨过长廊很快走到了宋冬乐的跟前:“对啊,带你回来的那个男人便是我九叔叔。”
宋冬乐笑出了声……
那男子有些不服:“你笑什么?论起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冗哥儿呢。”
“不得无理。”
身后传来一声音,转头一看,川儿已到跟前。
“川儿……”宋冬乐道。
“见过母亲……”
“姑娘……”见了宋冬乐,川儿有些激动。
两人抹了把热泪后,川儿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喜冗,你过来,见过你十姑姑。”
宋喜冗有些吃惊,满脸疑惑的扣着后脑勺:“你是我十姑姑?可我想象中的十姑姑可没您这么美。”
“你闭嘴……那可是你十姑姑,哪能由着你胡说。”
宋冬乐拍了拍川儿的肩膀道:“多年不见喜冗,竟长成男子汉了,能把我认成是你九叔叔的女人,说明你十姑姑我还年轻,不知者无罪。”
“我……十姑姑……”
“我什么我,还不快去给十姑姑奉茶?”
“哦……”
说着三人一同进了西苑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