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说话要讲究证据！”李掌柜安耐不住大声呵斥道，“你说了这么半天，你拿出点证据来呀！”

　　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孙清儿见多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孙清儿也见得不少。

　　她见过的人那么多，像李掌柜的这样的小人出现在这里更是稀松平常了。

　　孙清儿笑了笑。

　　“孟云。”

　　孟云颤抖的啊了一声，她还在恍惚中担心自己何去何从的事情，被孙清儿这么忽的叫了一声显然还没有从担惊受怕中缓过劲儿来。

　　孙清儿道，“叫门口的伙计们都退下吧。”

　　退下？

　　这不好吧。

　　那外面的都是些看热闹的人，更何况孟唐还在里面，万一一会儿事情闹大了他们的那伙人冲进来怎么办。

　　孙清儿看小姑娘没动，转头又冲她点了下头，这才发现这女孩儿的双腿已经微微的有些颤抖了。“门口的都让开。”虎子高声喊了一句，偏头又不自在的看了一眼孙清儿。

　　门口挡着的人朝着两边散开，这一下挡在门外的人朝着酒楼里又近了几分，只听孙清儿提着嗓子问道，“方才吕公子说自己的那一支鹿茸是千年的宝贝？”

　　吕公子仰头呵斥了一声，“对呀！”

　　屋子里议论的声音渐渐高涨了起来。

　　恰在此时，门口的马车也忽的停了下来好似也想凑一凑这热闹一般。

　　孙清儿抬手笑了笑，“不知吕公子是做什么买卖的？”

　　吕公子刚要说话孙清儿又紧接着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不论吕公子是做什么的，这买卖定是和山货无关的吧？”

　　此话怎么说？

　　孙清儿绕着吕公子走了两圈上下打量的道，“依着吕公子的身形打扮，手指纹路来看应该不是会上山采货的人，被骗了自然也不稀奇。”

　　“证据！”李掌柜和吕公子几乎异口同声道。

　　执迷不悟，孙清儿轻笑了一声道，“证据就是鹿是不能活千年的。”

　　她的话音刚是一落，门口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是啊，光想着鹿茸是个好东西了，忘了它是从哪来的了。”

　　“龙都能千年，鹿怎么了，许是咱们没见识吧。”

　　李掌柜听着后头絮絮叨叨的声音，挥手说道，“你个姑娘家头发长见识短，这鹿活千年的事，你没见过不等于没有过。”

　　是啊。

　　她没见过的东西可太多了。

　　孙清儿说道，“这鹿活了千年，人也可以活千年吗？”

　　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被她这一句无心之言说的哄堂大笑。

　　“人可以活千年，那不成老妖精了吗。”

　　马车里的人听了这话也跟着笑出了声音来，褶皱有力的手轻轻地掀起了半面窗帘来，很是玩味的看着里面的女子，眼神忽的一怔。

　　不仅是门口的人，就是白矾楼里的人听到了孙清儿这句话也不明白她再想什么，人当然不能活千年，天子是龙子转世都不能做到，凡人更不可能了。

　　这种事只有戏本子上才见得到。

　　李掌柜没有好眼色的看了一眼孙清儿，嘴角不屑的吧嗒了一声，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原来也有蠢得不像话的一面。

　　他说道，“姑娘就别在这里打趣了，还是说些正经的吧。”

　　孙清儿看着他，带着几分满意。

　　“既然人活不了千年，那这鹿谁又能证明是活了千年的呢。”

　　李掌柜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四周围观的众人也是一怔，方才还是一片偷笑的声音旋即淹没了下来，与此同时外面的马车里的男人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白矾楼的杜老板不但有只好舌头，还有一双好眼睛。”

　　“爷？”外头的车夫用着极小的声音问道，“咱们还继续看下去吗？”

　　男人声音浑厚，带着几分岁月的沙哑说道，“这么好的戏当然要看。”

　　孙清儿神色温和的看着吕公子。

　　“既然是没有人能证明这鹿是千年的鹿，又怎么会出来一个千年的鹿茸呢。”她无奈的笑了一声，本就是在和稀泥的事情，看戏的看戏，演戏的演戏，本是一捅就能破的事情却被这些黑心眼的弯弯绕绕带进了死胡同里。

　　“栽了吧你们这些奸商！你倒是解释解释啊！你不是让我们证明它是假的吗！你现在也给我们证明证明它怎么就是千年鹿茸了！”

　　孙清儿瞄了一眼又支棱起来了的虎子，心中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他当初是怎么被人奉承的晕头转向的手下了那份鹿茸。

　　后面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多人终于恍然大悟了一样。

　　李掌柜青筋暴起，起的指着人说道，“你、你笑什么！”

　　“李掌柜不喜欢我笑？”

　　“你笑的无知，你笑的可怜你！”他眼睛一转，扭头正视着孙清儿就道，“那鹿茸可是那屠户家祖传下来的，怎么没有千年的鹿，就没有千年的鹿茸吗！”

　　“原是祖传的。”孙清儿叹息一声，像是惋惜的听着李掌柜说出来的话，神色又几分黯然。

　　“既然如此，这鹿茸便是千年前这屠户家里砍下来留给子孙后代的了？”

　　那是自然！

　　李掌柜轻哼了一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仗着自己有几分做菜的本事和能耐便以为事事能顺心如意了。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孙清儿点了点头，旋即抬头很是遗憾的说道，“可是我怎么从医书上看过，这鹿茸的食用期限只有三年，三年后食用了怕是有毒的。”

　　她看着李掌柜问道，“这事？李掌柜不知道？”

　　李掌柜脸上的笑容登时碎裂，脸色瞬间气的胀红了起来。

　　他是山货老板，在这行里说一句话那都是举足轻重，此时孙清儿这么问他，他若说不知道那便是意味着他们铺子不够专业也不够权威，可若说知道，那就当即坐实了他家是奸商的事实。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他心里暗暗发狠，好个孙清儿，阳关大道你不走偏来和我挤这独木桥，今日本不是要针对你的，可你非要死皮赖脸的当自己是酒楼里的一号人物，那就别怪今后有的苦头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