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将法。

　　这就是他叔父想出来的激将法。

　　他应该上当吗，不应该。

　　他能做到吗，不能。

　　因为孟唐那种小人，他还说自己比不过那就是折了自己的威风，长了他人的志气，半响，他没再吱声，怎么说都是对自己不利，不如闭嘴。

　　杜老板含笑看着他，心里想着这孩子知道做怎么不吃亏了，这是好事儿啊，十分的莽撞变成了九分，这就是可喜可贺的事儿。

　　孙清儿以后可不能收敛了呀，得气他，继续气他。

　　有的孩子是越挫越勇的，比如虎子。

　　杜老板看他这样闷着声的样子很高兴，转手送了他一份玉串子就打发他出去了。

　　日头往下落，闲来无事，虎子的脚下也就不由自主的往厨房里去，一路上碰到的杂役小厮打千儿了一道，等他浑浑噩噩的走近后厨门口的时候这才猛地惊醒了过来。

　　他来这干嘛呀。

　　他不是应该在大堂里挥舞着指挥棒的吗，来这地方的都是下人，他可是二当家。

　　他抿了抿嘴，准备调头就走，忽见最里头的门帘子里，小小的一个身影一会儿往左边走两圈，一会儿又端着东西往右边送，来来回回倒腾了数趟，也不知道瞎折腾什么。

　　那小丫头呢，怎么也不来帮帮忙，还是和孙清儿还是二傻子一个不会使唤人啊，他站在门口默默地叹了口气。

　　“见过虎爷。”旁边的厨子跟虎子打过招呼正捧着一捆子大葱往里面走，虎子见人过来忙拦住问问里面孙清儿是什么意思。

　　手里忙活的是什么。

　　小厮一听不是让他干活只是问问，松口气笑道，“孙掌厨说了那里面有些东西她用着不方便，位置摆放的也不舒服，她得倒腾一下把厨房调整成自己习惯的样子。”

　　虎子点了点头，斜楞着眼睛又质问道，“那你们怎么没人帮她？”

　　小厮苦着脸说道，“掌厨说了，不让帮忙，东西她得亲自摆才知道在哪里放着，人一多里面就乱套了。”

　　真是受苦受累的干活命。

　　她就不会自己坐着看着，让下人们干，放在哪自己指挥着就行了。

　　虎子啧了一声，放了人的胳膊，那小厮一溜烟儿就走了，虎子还在门口继续看着。

　　不时，他就想起来了孙清儿方才说的话，若她说的句句是肺腑之言，那虎子的确就有些难为情了，她好似说他聪明来着，还说他比孟唐强。

　　其实这话别人也说过，不少酒楼里的杂役们都说过，可虎子没信，因为一问他们哪里强怎么就强了他们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就是骗子。

　　可孙清儿不是，她说的头头是道，应该就是打心眼儿里这么认为的。她还说知道自己的好意，那她什么都知道，嘴上还那么说话，不是更不给他面子。

　　虎子摸了摸脸。

　　面子这东西也没啥用，他也没给过她面子不是，这回、就算是扯平了吧。

　　“忙什么呢。”

　　孙清儿正蹲在地上翻腾着作料，一回头正见上面虎子没好气的看着她。

　　她笑了笑，“这厨房里东西实在是多，我得规整规整，要不以后找个东西都找不到。”

　　“天都要黑了，你这要忙到什么时候。”

　　孙清儿捧着瓶瓶罐罐站了起来，说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好了，不会耽误晚上的席子的。”

　　这个笨蛋。

　　虎子嫌弃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就说让别人帮她放一下能怎么着，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非要直说才能明白吗。

　　孙清儿忙活的不亦乐乎，眼瞧着眼前的东西都放在了自己习惯的地方，终于有了一种到家了的感觉，调味料都放在了左手边伸手就够得到的台子上了，锅碗瓢盆也都塞进了右下方的柜子里，现在就剩下打扫了，擦擦蹭蹭今晚就可以开始烧火了。

　　“咳咳。”

　　孙清儿一干起活儿来，就忘了身后还有个人，她一回头，虎子果然还没走，她愣了一会问道，“虎爷有事？”

　　他能有什么事儿啊，自然是来找台阶来的呀。

　　“今夜天气好，不似前几日大风，今晚客人一看就是比往常要多，你这么慢吞吞的哪行啊。”

　　他说完一把抢过了孙清儿手里的抹布，说道，“你去外面打水去，我在这擦台面。”

　　“这、不大好吧。”孙清儿看着一身云纹素锦的衣服的虎子，见她抬头瞪了自己一眼，忙又改口道，“那就麻烦虎爷了，我去打水，你记得把围裙系上。”

　　孙清儿绕过人，一路小跑出了厨房，方回头时虎子已经撸起了脚脖子和手脖子整个人像扎了个马步一样半蹲在了灶台边上里里外外的收拾一通。

　　登时，孙清儿的瞳孔放的老大。

　　这人是怎么了，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早上的时候还不爱搭理人呢，现在就给她干起活来了。

　　她端着水盆回来看着虎子展示自己辛勤的成果，孙清儿更是惊讶的瞧了一圈屋子里一尘不染的样子，就和新的一样。

　　这么看，应该是杜老板已经和虎子说过了。

　　没想到杜老板的话这么好使，虎子这么听话。

　　孙清儿在心里暗自思忖着，又将虎子真心实意的夸了几句，见他面色越发得意，心里的那一块大石还没等放下就烟消云散了。

　　当晚，虎子一高兴，又好为人师的教了孙清儿的一些话，总的来说便是当了掌厨就得学会使用下人。

　　第一点便是盘子不能自己端。

　　第二点便是得会喊人。

　　第三点就是做不好了得会训人。

　　孙清儿不习惯，虎子还故意找来了在后厨摘菜的杂役亲自示范了一下，什么韭菜叶扒的不够细啊，上面的泥巴初次清理的不够啊。

　　这些在孙清儿眼里就、没什么必要说。

　　但既然虎爷已经让步了，自己也得让步才是，于是她尝试着先从第一个来，比如今晚她便要做新菜谱上面的菜的。

　　有一道是客人看了菜牌今早就开始预定的，叫蟹酿橙。

　　新鲜的橙子从上头掏一个圆洞，取果肉碾压成汁，果汁尽数加入到陈酿之中，最后螃蟹再用陈酿腌好，盛放在橙子的果皮之中，最后盖上橙皮盖子，远远看上去还是个完好无损的橙子，里头则是别有洞天的蟹肉。

　　彼时孙清儿让虎子品尝了一口，虎子细品点头称好，于是两个人就像是彼此的托儿一样，你夸我一句，我夸你一句，互相给面子，谁也别闹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