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会有怨言，若是真的心中存有怨气也是姓吕的对姓李的这个人有。

　　他看着李掌柜就像是看着一个不成器的孙子，眼睛是长在了鼻孔里还是怎的，亏他还是混迹京圈的老掌柜竟然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明白。

　　“吕公子？”杜老板笑盈盈的抬手请着人，“验验货吧。”

　　吕公子脸色红了又白，只从嘴角硬挤出来了一个笑，拱手说道，“诚如杜老板所说，都是误会，误会、、、杜老板亲自收着的东西怎么还可能有问题，这货不用验。”

　　“不好吧——”虎子拉着长音说道。

　　方才他们可不是这个怂样儿的，虎子早想明白了，他们哪一出是因为鹿茸丢了才敢如此嚣张，如今虽然又失而复得，但孙清儿说过鹿茸存放不可能有千年之久，那就是说当初他是上当受了骗的，之前说不出什么硬气的话来，现在东西找到了，他当然想看看当着实物的面这些人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虎爷我还没见过千年的鹿茸呢，正巧今天李掌柜同吕公子一起来的，李掌柜是行家，就亲自验验货，也好告诉告诉我这鹿茸怎么看法儿能看出来是活了一千年的。”

　　这高帽李掌柜戴不起，他喉咙吞咽了一口，杵在原地不敢接话。

　　街边剩余的看官寥寥，听闻虎子这么说了一句，忙都附和道，“对呀，掌柜的看看呗，我们大家伙儿也没见过呢。”

　　凑热闹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起哄，白矾楼的伙计们更是一股脑的往虎子这边倒，好似刚才他们从来没有嫌弃过虎子，而是一直力挺他一样。

　　别看都是些小老百姓看热闹，那在生意人眼里这些人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一点怠慢不得。

　　“这、、、”李掌柜左右犹豫，恨不得找个地钻进去消失个三天三夜。

　　孙清儿看着这两人吃了哑巴亏，冲虎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静静跟在杜老板身边听他解围道，“诶、使不得使不得，此等珍宝最忌讳的就是人多的地方被打开，那人嘴里一吸一呼的热乎气别看平时没什么，可这千年鹿茸一旦受了这气，这好东西就变坏东西了。”

　　他说完冲着周围的老百姓们告礼，又拿话点着虎子道，“不许再这么失礼了，今天你闹得这事还不够大嘛。”

　　“对不住了，李掌柜，这东西你们要是不验了，想拿就拿回去吧。”

　　杜老板满脸堆着笑，可偏这慈眉善目的样子看的人心里越发的瘆得慌，李掌柜哪敢多说别的，只赶紧道了谢，冲着姓吕的使了个眼色拿着东西就要走人。

　　“慢着。”杜老板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叫人喊住了脚步。

　　李掌柜心下一悬，不知道杜老板还要喊着他作甚，刚要扭过头却听他是冲着吕公子问道，“吕公子确定要将这东西拿回去？”

　　吕公子年纪尚轻，且也不是这汴京城里的本地人，他看着杜老板只觉得这人和蔼可亲，没有一点儿架子，不似之前听闻的那般是个厉害角色的样子，这几句话听下来倒觉得只是个甘于奉献的老好人，至于这白矾楼也不过是幸运的接手了而已，看他本人不像是有什么大能耐的。

　　若是相比较，他觉得李掌柜这样的蠢货都比杜老板看着要像个买卖人。

　　可惜，他忘了一句话，咬人的狗从来不瞎叫唤。

　　他上下打量了人一眼，嘴角轻哼了一声跟着点了点头。

　　怎么，不拿走还留在这里等着被发现了秋后算账吗，他可没那么傻。

　　“好吧。”杜老板背着手缓缓走上前，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吕公子执意要拿回去，可见是真心将此物视作宝贝的，那咱们就按规矩办事，我记得当初虎子和吕公子签订的欠契里好像有一条是说将此物在我们酒楼抵押三年。

　　若是三年未到，不但要还清了白矾楼当初借给您的三千两，还要额外赔付两千两。这句话您看看手里的欠契，是有的吧。”

　　诶呦，我可是个老糊涂了，可别记错咯，您快看看。

　　虎子，快，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吕公子蓦然怔住，好似确实有过这么一回事，李掌柜手上徒然一抖，正往后去躲就被虎子抓了个正着。

　　杜老板像个眼神不好的老人一样眯着眼睛，连连叹气道，“咱家可是诚信商家，凡事得按规矩办事，李掌柜是自己人定然不会挖苦咱们，可咱不能让以后的人以为咱家随随便便就和人签契做买卖，既签了契约也可以不按契约办事，咱家不会欺负别人，可保不齐那些人就要骑在咱们头上拉屎尿尿，等到了那时候，咱们这行会头子的名号岂不成了一个花花把式。”

　　吕公子脸上的神情瞬间碎裂。

　　他看着面前和颜悦色仿佛是在真心实意的埋怨自家人的杜老板。

　　收回了他那些愚蠢的想法。

　　他气定神和，说这些骂人的话就像是说今日吃的是米饭还是馒头一类的意思，若是稍不留意的可能还听不出来这话里话外指桑骂槐骂的就是他和李贵呢。

　　这人果然厉害，他根本不是什么好说话怕惹事儿的老头子。

　　他就和这个孙清儿一样，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不，他经历过的比孙清儿还多，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今天算是清楚明白了。

　　虎子冷哼了一声，举着这契约像个胜利者一样招摇道，“白纸黑字，一字不差。”

　　这话听着似曾相识，李掌柜双眼一闭，脑中一片天昏地暗。

　　杜老板笑呵呵的说道，“我记得没错就好，那就劳烦吕公子了，三千两加上两千两，一共需要给我家账房对账五千两。”

　　在场的人登时哄堂大笑了一声。

　　好啊，这场戏没白看啊，看的是一个十八弯的峰回路转啊。

　　街头马车上的人笑吟吟的放下了帘子，只憋着股气息在鼻尖的拍了拍车夫，只见那车夫笑的金牙闪烁，手中轻一甩鞭，前头的三匹大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