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华都,木青云和百里乾坤正在城里闲逛,华都的东西两市热闹非凡,他们倒不急着找客栈落脚,而是要好好体验一番靖国的风土人情。逛完了东市,又去逛西市,百里乾坤整个人都非常兴奋,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他看啥都觉着新鲜,总也逛不够。
木青云看了看即将西落的太阳。“时辰不早了,找个客栈落脚吧。”正说着,便眼前便出现了一家客栈,抬头看到“青云客栈”四字。木青云示意仆人们停下,“就住这里吧。”
客栈里除了干活的活计们,十一也在。
“几位客官里边请,您是住店还是打尖儿?”
“住店。给我们三间上等房,再准备一桌好菜,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上来。”百里乾坤说道。
一旁的十一走上前来,“几位请随我来。”说着,领着几人上了楼。
“这三间是店里最好的房间,室内相互是通着的,公子可还满意?”十一问百里乾坤。
“就这三间吧。”木青云接过话说道。
“那我叫人送些热水上来。稍等。”十一说道。
两个仆人放下行李,开始收拾起来。师徒二人坐在椅子上稍稍歇息了一会儿。店里的伙计先送了热茶和洗脸的热水上来,然后又送了饭菜。木青云和百里乾坤洗脸,便坐下来吃晚饭。
西山法源寺中,元真又接到了师父的密函,信中大概之意是让他明日离开法源寺秘密去见一个人,途中不得暴露身份和行踪。见了那人之后,那个人会为他安排后面的事。元真匆匆看完,像以往一样烧掉了信函。
翌日,元真与法源寺的主持道了别,下山去了。为了不让人看到他的脸,他特意戴了一顶有纱罩的斗笠。按照师父给的地址,元真穿过了东市,进入住宅区,又向右拐了两条巷子,最后来到了一处住宅。这处住宅外表看着没什么特别,大门是关着的。元真敲了敲门,过了半晌,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老人。
“你找谁?”老仆人看元真遮着面容,有些警惕。
“小僧元真,前来拜访贵宅主人。”元真摘下斗笠,双手合十,躬身说道。
“噢噢,元真师父,快请。”老仆人引着元真向后院走去,快到厅堂时便喊里面的人。
“老爷,元真师父来了。”一位老人迎了出来。
“想必您就是魏老先生,小僧见过魏先生。”元真拜道。
“元真师父快请,屋里说话。”老人连忙说道。
进屋坐下后,老仆人端来了两杯热茶。
“师父让我带话,问您老人家安康。”元真说道。
“劳烦主持挂记,毕竟上了年纪,但勉强还算精神。了空大师他,近来可还安好?”
“多谢老先生关心,师父他近年来操劳寺里上下,还要为国分忧。着实苍老了不少。”
“了空大师乃修行高人,却也难免为世俗烦忧呀。你此次前来的目的,了空大师已书信于我。了空大师对我有恩,老夫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再过十日便是端午节,到时候殊玉会来,老夫安排你们见面。”
魏老先生口中说的“殊玉”便是他唯一的儿子魏殊,官拜靖国大理寺卿。魏殊是有名的孝子,对他父亲敬重有加。其实魏殊能有今天,也是他父亲教导有方。魏殊的母亲是珞迦国人,一生信佛。魏殊一家为人低调,魏殊做官也很清廉,在朝廷也很受皇帝青睐。
云歌与阿泽久别重逢后,便一直在打听汐儿的消息。多年来一直寻人无果。如今云歌的生意越做越大,结识的人来自天南海北,久而久之,还真打听到一些关于汐儿一家的消息。原来汐儿一家去了南靖,他父亲在南靖租了几亩良田,几年来一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日子比在家乡好过多了。知道了这些,云歌和阿泽也算放心了。他们想着,有朝一日他们一定会重聚的。
平安钱庄开业三个月来,生意十分惨淡,人们对这个新鲜的存钱取钱,甚至还可以借贷的地方还是充满了怀疑,甚至恐惧。京城那几家大商贾这些日子都在盯着钱庄的情况,当他们看到并没有多少人对钱庄感兴趣,便决定采取观望态度,先不去制造事端。
云歌等人在距离靖国最远的威国开了第二家平安钱庄。云歌意识到,人们都对钱庄还是充满了不信任,这个问题急需解决。她冥思苦想了几日,还是没想到一个好方法。这天她在布庄与阿泽商议些事,恰巧遇上宫里的人来取订好的丝绸。
宫里负责制衣的部门称为尚方局。来取丝绸的人临走时交代了一句,说是下次要多拿一些一种叫“云霓”的丝绸,让布庄提前准备好。云歌趁机多问了一句,
“敢问锦娘,是宫里的夫人们喜欢这款丝绸吗?”说着顺势塞给锦娘一个荷包。锦娘平日里便受过些小恩小惠,今日得了个大荷包便眉开眼笑地回道:
“要说这喜欢嘛,越夫人用这种丝绸做得衣服最多。”
“多谢锦娘相告,您慢走。”
送走了宫里的人后,云歌开始思索,“这种丝绸可是云锦布庄的招牌呢,别家未必会有。这个越夫人,既然能当上夫人,想必也不是普通的主子。”
经过一番打探,云歌了解到这个越夫人是宫里最年轻的一位夫人,很得皇帝垂爱。她的父亲官居少府,管理皇室财务与生活用度。
少府大人越霑的表弟秦泰是华都的一位大商人,也就是前面提到的京城商贾大家之一。表哥负责皇室用度,秦泰沾表哥的光,自然揽了不少宫里的生意。像秦泰这样出生在商贾世家的商人,向来瞧不起没有背景和历史的新晋商人。想要直接与他打交道,实属不易。好在,云歌还有另一条捷径可走。
秦泰的夫人赵氏偶尔会在云歌的祥云珠宝斋里订做首饰。云歌打算通过这层关系,先与赵氏交好,然后再接触秦泰等人。云歌打听到,农历五月初六是赵氏的生辰,也就是端午节的第二天。由于两个日子离得近,秦泰府上会在端午节这天一并给夫人过寿。云歌觉得这是一次机会,她决定亲自登门拜访。她仔细翻阅了秦夫人之前在店里订做过的首饰,从选料到款式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最后,她与店里的师傅一起为秦夫人打造了一套精美无比的首饰,包含了簪子、项链以及手镯。
礼物准备好了,怎么送过去呢,以男子的身份去登门拜访吗?那日后若想进一步接近秦夫人,男子的身份恐怕不妥吧?到了此时,云歌自觉她女子的身份再也瞒不住了。其实这么些年,她扮演男子也已经办累了,在白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男人,但是每每到了夜里,当她沐浴就寝之时,又分明看到了自己作为女人的身体。之前申大哥等人,还要为她说媒,张罗亲事。照此下去,她的女儿身迟早都瞒不住的。倒不如现在就跟大家坦白,做回女儿身。
这一天,云歌在青云客栈设宴,邀请申大哥等几位钱庄股东前来议事。在客栈里一间不对外开放的厢房里,十一安排下人摆好了一桌酒席,招呼几位股东先坐了下来。
“几位哥哥稍等,苏哥哥马上就来。”十一说完便退出了房间,守在门外。
云歌对外一直用名“苏云”,所以,十一喊她“苏哥哥”。此时的云歌,正在另一间屋子里,扑粉画眉,妆额点唇之后,苏姨为她选了一身女装穿上,还帮她戴了一支簪子。
云歌来到门口,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嗯,都来了。”
十一看着平日里着男装的“苏哥哥”突然穿了一身女子的衣服,尽管他知道云歌是“云姐姐”,但还是不由得惊住了。这些年来,在云歌的刻意掩饰下,十一也几乎快忘了“云姐姐”女子时的模样了,何况女大十八变,眼前的“云姐姐”已经出落成一位妩媚动人的女子了。想到屋里全是些粗汉子,十一的保护欲一下子被激起了。从那一刻起,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是苏姨和云歌眼中的小孩子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他要肩负起保护母亲和姐姐的责任。
“苏哥…..,云姐姐,我陪你一起进去吧。”十一说。
“也好。”
十一推开了门。
厢房里围坐着的几人见门开了,却走进一位面容姣好,清丽脱俗的女子来,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今日苏兄弟请来一位美貌女子是何用意呢?亦或者,这位女子是苏兄一直以来金屋藏娇,不曾引荐给大伙的心上人?怪不得之前几番推脱大家给他做媒的好意。
正在大家心里犯嘀咕之时,申大哥开口了。
“十一兄弟,云歌兄弟呢?”
十一看向了云歌。云歌先是低头不语,半晌时间,她才缓缓抬起头来,面带浅笑,用她自己女子的本音叫了一声:
“申大哥。”
申玉视线转向云歌,双目对视后,突然看出端倪来,顿时失声叫道:
“你,你,你是云歌?!”
其余几人听他这么一汉,一齐看向了云歌。
“申大哥,诸位大哥,是我,云歌。”话音一落,众人都震惊了。一直与他们以兄弟相称的苏云竟然是一位女子!之前只觉着他长得瘦弱面白了些,样貌也俊俏,但也从未怀疑过他是女子。
云歌走上前去,将桌上的酒壶拿起,一一为几位大哥斟满了酒,
“云歌一直以来对各位大哥隐瞒了女子身份,该自罚三杯。”说完,便先饮了三杯。十一连忙上前,夺过了酒壶。
申玉让云歌坐下,云歌让十一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十一虽不情愿,到底还是倒了。
“云歌再敬几位大哥一杯。”
几人见云歌拿起来酒杯,也都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并非我故意欺瞒,只是当时来到这华都,无亲无故,人生地不熟,当时十一还小,我与苏姨都是妇人,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这才女扮男装。还请几位哥哥们谅解。”云歌说道。
申玉等人都是豪爽之人,既然云歌主动说出了自己女子的身份,大家也不会再去计较过去的事。
“今日请几位哥哥前来,是要商议关于钱庄的事。”
云歌想找与朝廷要员有接触的商人参与钱庄的经营,并说了理由。众人听后,都觉得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尽管靖国注重商业,但与官相比,商人还是低了一等。这些有钱的商人自然也想有势,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与朝廷搞好关系,做生意事岂不是更顺畅?
宴席散后,云歌已经醉了,好在她平日里应酬也不少,这酒量也慢慢锻炼出了。众人走后,一直守在身旁的十一扶着姐姐回了房间。又命人迁来马车,亲自护送云歌回了宅子。
苏姨看到云歌醉醺醺的样子,担心坏了,连忙亲自去煮了醒酒的汤,喂云歌喝下。苏姨给她换了外衣,丫鬟打来热水,给云歌擦拭了脸。最后,二人将她扶到床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此时的云歌,早已进入了梦乡。苏姨凝视着云歌醉红了的清秀脸庞,心疼不已。回想这一路走来,是云歌这孩子聪慧能干,有胆有识,他们母子才过上了如今这般好的生活。他们母子能遇到云歌,真是幸事一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