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走后,云歌和汐儿去找常先生,恳请他教两人识字。老先生眼看着村里的孩子越来越少,自己的满腹学识也将无施展之地。正在郁闷之时,这两个姑娘来求学了。尽管他心里还是希望他的学生能是男儿,但是眼下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便答应了。
为了能腾出时间上私塾,云歌比往日早起了一个时辰,然后赶着猪去山里。晌午时分,苏姨会去山里找她,然后一起把猪赶回来归圈。这时候,云歌就急急忙忙跑去常先生的家里去读书。苏姨有时候心疼云歌,经常会给她手里塞点吃的。等云歌去了私塾,汐儿已经在那里了。常先生单独给云歌和汐儿讲课。云歌和汐儿傍晚也会去私塾上课。
自从识字后,云歌对书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常先生的书房有不少书,他允许云歌和汐儿随意翻阅,还可以带回家去读。通过书籍,云歌看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原来,她们村子所在的这个地方不归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是一个置于政权之外的地方。而她经常听到的四个国家的名字:南靖北威,东夏西珞。靖国,兴盛商业;威国,尚武之国;东夏国,礼乐之邦;珞迦国,佛教圣地。这四个国家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云歌居住的村落处于中心地带,但周围被群山遮挡,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外界,而通往的便是靖国地界,靖国都城便是华都。
时光飞逝,转眼间三年光阴忽嗖而过,云歌也年方二八了。汐儿一家已在一年前举家搬迁到了靖国。如今,云歌也决定要离开了。三年来,阿泽没有一点消息,她想阿泽可能是还没有干出一番事业。可是,云歌不想再等了,三年时间,她读完了常先生书房里所有的书,她急着要去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是否与书中所描绘的一样。她劝说苏姨,让苏姨和小十一跟她一起走。去了华都,先找到阿泽,然后一定能谋条生路,毕竟阿泽已经去了三年了,对那里熟悉。
苏姨一开始顾虑很多,但也有所心动,主要是为了小十一着想,她最终答应了云歌,跟她一起离开。家里的鸡猪给了村里的其他人家,换来了一些粮食。苏姨做了许多路上方便携带的饼子,她们又收拾了些必要的衣物和炊具,同粮食一起放在小推车上。几天前,苏姨在夜里赶时间给云歌做了一身衣服,是男式的。路上艰险,让云歌女扮男装会更安全些。临出发的那天,苏姨用布袋子装了一抔家乡土。
路上走了十天十夜,她们白天赶路,晚上找个安全的地方歇脚。万幸一路上上没遇到坏人。在第十一天,他们终于到了靖国都城的城门下,跟随熙熙攘攘的人群,三人进了城门。
眼前的景象是她们从未看到过的。热闹的街市上人流攒动,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抬头看,道路两边重楼飞阁,雕梁绣户,三人都齐齐看呆了眼。云歌难掩激动的心情,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这繁华的都城寻一个安身之处。三人兴奋地一路东瞧西望,总觉得看不够。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到了西头,这才把三人拉回了现实。眼看天就黑了,上哪儿找歇脚的地儿呢。她们没有钱住店,只好又出了城门,在郊外寻得一处年久失修的小庙,在那里过了一夜。
翌日清晨,三个人早早醒来,简单梳洗一番后,苏姨给小十一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她还拿出自己年轻时穿过的一身漂亮衣服递给云歌,让云歌换上。
“这身衣服还很新,我一直没舍得穿。来,穿上试试。”苏姨在云歌面前比划着衣服。
云歌拒绝了,“苏姨,您收起来吧,我打算继续男扮女装。今天进城后,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阿泽,需得先寻一个落脚处,之后再慢慢打听。我扮成男儿方便做事。”
“也好,还是你想得周到呀,云歌。”苏姨回道。
三人这一回体体面面地二次进城。他们在街上边走边打听哪里需要干活的人,想着找个营生做,突然看到前面一家酒楼前围了一圈人。只见有一人站在酒楼门口说着什么。于是,她们也凑了上去。
云歌听那人说店里要招两个打杂的伙计后,连忙用力挤到人群前面,跟着其他人一样,举手大声说“我,我!”那人扫视了一下人群,指着一个年轻小伙说“你,过来。”然后,又开始扫视人群,云歌眼睛一直看着那人,用力挥着手,流露出恳切的眼神。果然,那人注意到了她。便指着她说,“你,你也来。”云歌激动坏了,急忙跟了上去。
“掌柜的,掌柜的,您还要不要别的干活的人呢,做饭的,砍柴烧水的,打扫院子的,什么活儿都行,您行行好,我还有两个人。”云歌请求道。
“我只招了你,管不了别人。你还想不想做这份差事了?”那人说道。
“想做想做!但是我们是刚刚来这里的外乡人,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我不能丢下她们母子俩不管呀。求求您,也把他们收留了吧。”云歌继续央求道。
“掌柜的,您人善积德,生意兴隆,就收留了我娘儿俩吧,我什么活儿都能干!”苏姨也向点老板哀求道。
“得了,得了,我这招一个,来了仨。”老板是个善人,就让他们三人留下了。三人高兴地跟着店老板一同到了后院。
“这件柴房,你们收拾收拾住下吧。你,在店里跑堂。”他指着云歌说。“你呢,后院的所有杂活儿都归你了。咱先说好了,我供你们吃住,但月钱只能给一个人的。我原本就只招一个人的。”老板说道。
“行,月钱给苏姨,我不要。”云歌立马答应道。
晚上,三人住在尽管简陋无比的柴房,但还是无比得开心。她们的新生活开始了。
这家酒楼叫福庆楼,是华都很有名气的酒楼之一,楼有三层,规模不小。华都是生意人的天下,往来商人络绎不绝,因此酒楼和客栈的生意非常兴隆。云歌每天在店里忙着给客人上菜。客人走后打扫桌子。一天下来腰酸腿疼,但她能坚持住。为了不让人看出她是女儿身,每天她都积极地忙里忙外,掌柜的看在眼里,觉得这小伙子挺能干。其实,云歌的好身体得力于她之前放猪的经历。比起赶着猪上山下山,酒楼跑腿的会儿不算什么。所以,即便日子久了,也没有人对她的性别起疑。
一晃间,一年过去了。云歌,苏姨和小十一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一年时间,她也在不断打听阿泽的消息,逢人就问,可是,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这天,店里记账的陈叔请了告假,他家中的老母病危,他得回老家去,这一走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店里没了管账的,掌柜想让云歌做这份差事。平时他有注意到云歌识字,而且经过这一年来的观察,他发现云歌这孩子人不但勤快,而且脑子也活泛。依据他多年的看人经验,云歌的人品也绝对靠得住。就这样,云歌从一个跑腿的伙计晋升成了店里管账的。从此,云歌也开始拿薪水了。得知这个消息好,全家人都很开心。
他们住的房间也换了,老板让他们搬进了一间比较宽敞的下房去住了。有了两份薪水,云歌送小十一去读了私塾。虽然平时她也会教小十一认一些字,但终究还是不够。
华都城每年有两次大规模的集市,开春一次,暮秋一次。今年的开春集市,老板特意给她们放了一天假,让她们去赶集,体验一下华都城的热闹繁华。云歌带着苏姨和小十一,把大型热闹的集市从头到尾逛了个遍,还看了各种街头表演,三个人看得津津有味,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也让三人眼花缭乱。
云歌给家里添置了些必要的家具,还买了一块布料,给苏姨和小十一做衣服。她自己呢,看到那些颜色好看的布料,也想拥有一身漂亮的女装,可惜自己现在穿不上。苏姨看出了云歌的心思,把她拉到一个卖梳子的小摊那儿,给她挑了一把精美的木梳。虽然她那乌黑的长发不能显露出来,但每天也需要梳头,梳子能用得上。
自从管账以来,云歌逐渐摸清了如何经营一家酒楼。店里来的客人大都是做生意的商人,他们在饭桌上洽谈生意,互相交流信息,讨论今年什么买卖好做,什么生意比较惨淡,等等。时间久了,云歌对做生意了解得越来越多,也产生了兴趣。有几位常来的顾客甚至跟云歌成了熟人。
一天,申老板在席间说自己看上了一桩买卖,只可惜最近在资金上有些周转不开,但错过了时机,就再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他正在为这事发愁呢。一旁的云歌听了之后,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自己现在也存有一些积蓄,目前也没有用钱的地方,不如拿来入股申老板的买卖,赚得一些红利。她走上前去,一边给申老板和他的朋友蒋老板倒酒,一边说:
“申老板,云歌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您愿听否?”
“哦,说来听听。”申老板来了兴趣。
“您只是钱都在别的买卖上,当下周转不开。而如今这个买卖错过了也未免有些可惜。这众人拾柴火焰高,倘若几个人把钱凑一凑,也就凑出来了。您呢,在生意做成之后,给大家分些许红利。这样一来,大家都得到了好处。岂不是两全其美?云歌愿意入股,不知申老板意下如何?”
“哎呀呀,云歌小弟果然机灵啊,平日里我观看你言谈举止,便觉得不像是一般酒楼打杂的小二。现在看来,小弟将来绝不止是一个管账的呀!”申大哥欣赏地说道。
“这主意不错,若这笔买卖能有的赚,我也愿意入股。”申老板的朋友也说道。
“好!申某做生意向来都是以诚为本,绝不说大话空话,也不做没有把握的买卖。”申老板说道。
“太好了,既然蒋老板也愿意入股,那小弟可是沾了二位大哥的光了,小弟这点钱微不足道,还望两位大哥日后多多关照小弟。今天这桌我请两位哥哥。来,咱们干一杯!”云歌忙给两位哥哥敬酒。
“来来,干!”“干!”
随后,云歌拿来了纸笔,写了一个契约。申老板按了手印。三人各执一份。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申老板就来还钱了,连本带息,分文不差,云歌小赚了一笔。当时她把自己的钱和苏姨的钱一起借了出去。如今,她不但原原本本还给了苏姨,还多出了一些铜钱。
申老板挺欣赏云歌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头脑和胆识,便与他兄弟相称。自那以后,若是有稳赚的买卖,都会拉上云歌。尽管申老板做的也不是什么大生意,但他多年来走南闯北,靠着诚信做生意,倒也赚得盆满钵满。
结识申大哥后,云歌还特意拜托申大哥帮忙打听阿泽的消息。她只知道阿泽在一家丝绸铺子做活,却不知丝绸铺子叫什么名字。华都开丝绸铺子的少说也有几十家。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申大哥给打听到了。
当云歌怀着激动的心情赶往那家丝绸铺子时,却被店主人告知,阿泽早在一年前就离开靖国,去了东夏国了。店主人告诉云歌,阿泽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做事让人放心,所以他就安排阿泽去东夏国经营新开的丝绸铺子去了。
没见到阿泽,云歌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好消息是,这回云歌有了阿泽的住址,她可以给阿泽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