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驻地,来到梁轻的房门外,梁远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送她回来就转身离开。
而是上前一步,意思很明显,“轻儿,借一步说话!”
“哦,好啊!”梁轻这一天也有点不怎么真实的感觉。
晕乎乎的,不知道是出于兴奋,还是出于什么?
梁轻给梁远倒了一杯茶,两人在桌案前对坐,仿佛要深谈的架势。
梁远的手指轻轻转动着茶杯,斟酌再三,终于说出口来,“轻儿,你可记得师父当年的话?”
“当年?”梁轻陷入回忆。
梁远直接提醒:“当年师父刚收你我为徒,我们初到荆山书院,师父告诫我们,勿要卖弄……”
“这个?二哥,我今天真不是故意卖弄,你也看到了,那个艾丽莎出的题目,真的很难的。如果我不答,我知道这大成国就没人会了,那不是让大成国在小小番邦面前毫无威信可言?”
梁轻心里虽然忐忑,但是说出话来还强辞狡辩,不承认自己卖弄。
虽然她当时其实确实是有点上头,不符合师父陈武所训导的,要保持沉稳内敛。
梁远望着梁轻,脸上还是有点失望的。
说话也毫不客气: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题目大成国无人能答?”
“别人都不会的东西,你又是怎么会的?”
“大成国在番邦面前颜面尽毁,与你又有何干?”
“能别人所不能,你难道是天生妖异?”
梁轻:“……”
她一阵后怕,梁远的每句话都逻辑分明条理清晰,直指核心。
没错,能别人所不能,这本身就是妖异所在,在这个时代,异于常人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可以知道!
前世的梁轻无比熟知数学史,那个发现无理数根号二的希帕索斯,就是不容于毕达哥拉斯学派,而被冤沉海底。
科学的发展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甚至有人因为先知先觉而被视为妖异、另类,付出血的代价。
穿越八年,梁轻学了些东西,融入了这个世界,长了点本事,就飘了起来,好像失去了警惕,忘记了谨小慎微。尤其这次,真的是太出风头了。
没错,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过梁远说,大成国丢脸与她何干?
看样子他心里还是向着她的,梁轻心里暖烘烘的。
在梁轻心里,不管梁远怎么沉稳大气,他毕竟只有十六岁,前世中学生一样的年纪,而她前世活了快三十年,她还当梁远是个小大人。
所以,她不觉得一个少年能帮她解决什么关乎生死的大事。
也就不想让他无故自添烦恼。
梁轻抓住梁远的胳膊摇了摇,一脸后悔道,“呀!二哥,那怎么办呢?我已经做了呀,说出的话也不能收回去了。”
梁远看梁轻一副懊恼的样子,也于心不忍,“你呀!能怎么办?以后还是小心行事吧,事不关己,最好不要强出头了。”
梁轻点头如捣蒜,看她一副安心受教的乖巧模样,梁远叹了口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今日话说的有点重了,春风得意,少年轻狂,谁不想建功立业,谁不想扬名立万?连我自己,也是一样的,想出风头!”
似是想到了什么,梁远又皱着眉头,“我也想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想挣得功劳,想考取功名……”
“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梁轻:“?”
少年,原来你也在彷徨?
梁轻傻呵呵的笑了。
梁远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梁轻却没有注意到,她看着梁远一副小老头似的哀愁模样,心里又有点心疼他的。
寒门学子,即便是一身锦绣,满怀抱负,也还是缺乏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与自信的,总是生怕行差踏错。
梁轻反过来安慰他,“二哥,你一定会功成名就的,不要太担心啦!”
梁远走后,梁轻还是独自思考了很久。
该怎么解释她会这道难题的事情?
自古师父教徒弟,徒弟学师父,没有师父教,举国上下没人知道的东西,她是怎么知道的?
推给书院?推给古书?推给梦境?
不管哪一种,其实都没什么可信度,书院大家都熟悉,古书也有的是人研究。
没道理凭空出一个什么东西,断层到别人都不会,只有她一个人会的……
想来想去,也许只有免死金牌有用了,好歹她也是南宫宸枫的神兽之一呢。
和太子合作之前可是要过他一个承诺呢,大不了把这个承诺用了吧!
保命要紧。
不过也许过几天,这个事情就被人忘记了呢?
梁轻虽然心存侥幸,但是事与愿违。
艾丽莎的微积分题目当天晚上宫宴结束,就随着文武百官和各地学子,传了出去,看到题目的人,无不深感震撼。
梁轻出名了,一道题换一个郡主头衔,有人说梁轻运气好,而更多的知情人,对她是一种敬畏。
梁轻一直期待别人快点忘了这个事情,直到宫中下了圣旨,敇封她为郡主。
这个郡主坐实了,梁轻才知道君无戏言,东宫太子说话也是算数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个承诺,免死金牌也是有用的呢?
梁轻心里又有点放松了心情,也许她这点特异功能,在别人眼里没那么严重!
有了郡主头衔的梁轻,又因为会说藩国话,陪使团吃喝玩乐的活动也参加了两回。
陈慕每每见到梁轻,都一副仰视崇拜的眼神,更让梁轻无语。
结束一天的游玩,送使团回了驿馆,陈慕送梁轻回程。
马车内,陈慕看着梁轻眼神闪烁。
“师兄有什么话要说?”梁轻看他别扭的样子,忍不住问。
“嘘!”陈慕一脸严肃,做出噤声的手势。
梁轻:“……”
这也太谨慎了,你有什么怕砍头的大事啊?害怕隔墙有耳。
梁轻摇摇头,闭目养神。
算了,不说拉倒,我还懒得听呢!
可是天不遂人愿啊。
刚闭上眼睛,马车外就一阵喧哗,车夫勒紧缰绳,马车急刹车,梁轻差点撞到车厢,多亏陈慕扶了她一把。
“何事?”陈慕沉声往外面问了一句。
“城防营例行检查!”车帘被挑开,却是一队披甲带刀的士兵。
见到梁轻和陈慕二人,车内再无他物,倒是客气了一句“叨扰了”。
然后放下帘子走了。
有外国使团在,为防有人趁机闹事滋扰使团,城防营的确是更尽责一些。
梁轻没有在意,陈慕却陷入了沉思。
梁轻回到驻地,遇见张暖,却是一副武将装束,似是有事要出去。
想起刚才城防营的巡查,随口问了一句,“师兄今日当值?”
“正是!参见郡主。”张暖行了个礼。
他本身效力城防营军中,调任做了蹴鞠队教练,此时蹴鞠队规模已成,有队长副队长,日常操练也有人管。
今日大约是城防营有事吧!
梁轻没有继续打听,道了一声“师兄多礼了,师兄辛苦”抱拳就要回屋。
张暖:“还没恭喜师妹。”
梁轻:“客气啦,师兄当值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