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申大将军
北苍国还有人敢惹镇国将军不高兴吗?真新鲜。
等饭菜摆上桌,小烛终于见到了林沐濯宴请的对象。
对方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脸上髯须浓密,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从长相到做派都明明白白地昭示出他的身份——吾乃武将,能征惯战,若有不服,提头来见!
难道是这个大老粗惹毛了他们将军?
可如此一来,将军不该请他吃饭,应赐他一杯毒酒还差不多。
“这位是申明义申将军。”文渊为她做介绍。
小烛马上施拜礼。
申明义伸手一拦,笑道:“镇国将军府什么时候收女婢了?赶明儿末将就把三妹妹送过来!”
文渊无奈接话:“舍妹会点厨艺,承蒙将军看得起,留在身边侍候。”
“我说嘛,原是文校尉家的,难怪脸大留面。”申明义斜着眼调侃。
文渊便不再说话。
林沐濯才不管他二人斗嘴,看了看小烛说:“布菜吧,本将军饿了。”
“哦,是,将军。”小烛赶紧忙活开。
她一边顾着手头儿,一边在心里合计,那位申将军虽然言语轻佻,但文渊却不生气,足以说明他俩关系十分熟稔。
而林沐濯,眼看得力手下与旁人口角,仍只顾吃喝,显然是纵容的,由此可见他跟申将军的交情也非比寻常。
看来,宴请是真,至于生气就不知为哪桩了。
申明义是豪爽人,一看满满当当一桌子菜,立刻对林沐濯说:“将军,干脆让文校尉和他妹子一起上桌吧。”
文渊正待推辞,林沐濯发话道:“好,一起吧。”
文渊听话地坐下,小烛也只能听话地坐下,任由一万个不愿意从心底划过。
请想象一下这样的场面,她去夹肉,主子也去夹肉,筷子撞到一起,她是跪下赔不是呢还是坐着继续吃?
申将军好讨厌,净出馊主意!
惹人嫌的申明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满嘴汁水时囫囵着对文渊说:“太好吃了!难怪将军要留下你家妹子,回头我让三妹妹也好好学学,精进精进厨艺,兴许跟将军的亲事就成啦!”
“属你没心没肺!早朝结束后,陛下单独把你叫到锦安殿都说了什么?”文渊忍不住沉下脸,都什么时候了,还成天拿将军和自己的妹妹打趣?
“世人皆道我傻,其实我最精了!”申明义把酒碗喝了个底朝天,笑的有些猥琐:“你想啊,国舅一党逮到机会就弹劾我,要是我们申家能和镇国将军府攀上亲,他们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吗?”
“说的有几分道理。”文渊看向他家主子,好像在说:要不您将就将就?
林沐濯全当看不见,一口接一口地吃菜,偶尔还会问问小烛怎么做的。
被无视的文渊只好收回视线,他心里记挂着申明义的弹劾奏章,问道:“你怎么让陈宣那厮抓到把柄的?”
申明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别提了,老子中了他们的美人计!”
“愿闻其详愿闻其详!”文渊连着催促两声,只见林沐濯也停下了筷子,兴致盎然状。
原来,申将军是北苍国驻守边关的大将,他曾经效力于林沐濯麾下,因而几人之间的战友情谊十分深厚。
两个月前,申明义接到线报,说是羌族在鲁古塔盆地以东区域异动频频恐有动作,便领了一小队兵士乔装改扮前去打探。
半路遇上遭了抢劫的一家子,老爹身受重伤,娘亲和小儿子惊吓过度。
申明义见他们可怜,就顺手给救下了。
之后他们在鲁古塔遇袭,小儿子为了救申明义险些丧命,也就是这个曲折,让申明义发现小儿子竟然是名女子,当初为了逃命,她特意扮成男孩模样,还把脸涂的跟黑炭似的。
恢复女儿身的小儿子美艳不可方物,一个是血性男儿,一个是风情女郎,干柴烈火嘛……俩人就在一起了。
哦吼吼吼,申将军好大的艳福!
小烛在一旁偷偷发笑,但是天上会随便掉馅饼吗?
申明义后来的境遇就印证了这一句至理名言。
先是军中布防图失窃,闹的人心惶惶,幸好他早有准备,被盗走的是张假图;不久,将士集体中毒,跑肚拉稀,粮仓叫一群蒙面人趁机放火烧个精光。
一番调查后,证据直指他的小情人。
申明义气的肝疼,纵马狂追,追到悬崖边,那个女的二话不说就跳崖摔死了!
事情到这儿才是真麻烦,国舅一党天天看申明义不顺眼,听说他的女人在军队里兴风作浪把粮仓都烧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申明义的奏折上只写她跳崖而亡,这不是赤裸裸地包庇嘛!
小烛很好奇,为什么国舅一党非要看申明义不顺眼呢?
他不过一介武夫,且常年驻守边关,离朝廷十万八千里。相隔那么远,恨意还那么深,这俩人的梁子是怎么结下的?
恩恩怨怨,只能叹一句,朝堂争斗,永无止息,从前朝到后宫无一可避。
小烛不知道的是,国舅爷的亲妹妹是皇后,申将军的亲妹妹是贵妃。
这两位后宫掌权者,一天到晚斗的鸡飞狗跳,国舅和申明义还能相安无事?
陈宣是国舅孙政安插在边防军中的眼线,主子的眼中钉惹下麻烦事儿,他当然要第一时间飞鸽传书详尽叙述事情始末。
孙政看完信乐得直拍大腿,太好了,全是可以拿来大做文章的证据!
他立即修书一封,让陈宣写折子上奏朝廷,细细描述申明义如何为美色所惑,差点丢失布防图,连累大军粮仓被烧,事后还以逃犯不幸坠崖为由草草了事。
观其所为,罗列出几个疑点,大意是说,申将军以往作战英勇运筹帷幄,但在面对这个女子时色令智昏,百般庇佑,前后表现对比鲜明,有故意放水之嫌。
话说到这儿,意味可深长了。
皇帝姜鼎看完这道折子,勃然大怒,当场就给摔了!
听小太监描述那日情景,骂声之难听,音量之充沛,惊飞檐下众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