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疲于奔命
这谁?这谁?这谁?
无数声质疑,无数个问号。
兵将们口耳相传,摩拳擦掌,眼中迸射出一股股难以言喻的精光!
但是不久之后,这道精光就黯淡了。
伙头营出现了个俏丫环,叫小烛,听说厨艺超凡,十分讨林帅欢心。
伙夫们很不服气,非要跟人家一比高下,可比来比去,只比的自己灰头土脸。
看来,他们只适合做大锅饭哪!
小烛走中间,一左一右跟着两个端盘子的赤羽卫。
这二位平时跟文渊走得近,与小烛的关系也比较熟。
其中一个问:“小烛姑娘,你今天做的什么,这么香?”
“烤羊排、牛肉羹还有两道凉拌菜。”
“和伙夫营的菜色差不多呀,为什么我们吃的时候没闻到这么香的味儿呢?”那人好奇地自语。
另一个说:“要不怎么说小烛姑娘厉害呢?再普通的东西只要过了她的手,都会变得色香味俱全。”
小烛害羞状:“哎呀,承蒙二位大哥夸奖,没有那么夸张啦。”
开头那个又问:“小烛姑娘,你怎么突然来军中了?是不是将军受不了营中的伙食特意将你接了来?”
“呃……”这个理由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将军能不能认同,她胡乱点了点头说,“可能吧。”
另一个又说:“小烛姑娘,我看你走路姿势有点奇怪,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前几天下了场大雪,我在赶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到现在腿还有点疼。”其实是霍兰弋那一脚带来的后遗症,这都过了大半天,左腹部依然有痛感,说不准哪个姿势摆不对就会一抽一抽的。
“哎呀,摔伤可大可小,一会儿等你忙完了,我找军医去给你瞧瞧。”
“不用不用。骆军医都给我瞧过了,就是当时摔得有点重,多歇歇便好。”
“骆军医医术过硬,他要说没事那就没事。”
“小烛姑娘……”
这两个莫非话痨转世?以前熟归熟,也没跟她这么多话呀!
小烛单以为彼此熟稔才获得了对方的热切问候,却不知他二人曾亲眼见过自家将军与她泛舟湖上那一幕,对待她的态度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冬季的北方,天黑的早,帅帐中一早燃起烛火。
小烛他们掀开厚厚的棉门帘走进去,林沐濯正在浏览军报。
“将军,吃饭了。”小烛把碟碗整齐地摆好,倒上净手水。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回帐中休息吧。”林沐濯边洗手边说。
那可再好不过,她确实挺不舒服的。
小烛称是,行礼告退。
她的营帐是过晌找士兵现搭的,不大,就在帅帐附近。
刚来时,她进去换过一次衣服,脱下略微发潮泛凉的女装,换上一身普通老百姓的粗布棉裤棉袄,有点肥大,不过胜在暖和。
小烛捂着肚子坐在木板条拼成的简易小榻上,长长舒了口气。
这几天的遭遇也算得上跌宕起伏了,甚至一度达到岌岌可危的地步。
仔细回想,似乎从柳蓁带着她逃婚那一刻起,她的生活就陷入一种危险的循环,再也太平不起来。她常常会面对各种危险,因此而疲于奔命;她明明是个平凡无奇的小丫环,却过着江湖上刀里来火里去的日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烛越想越累,身累,心更累,不知不觉就趴着睡着了。
天微亮,营区的号角声在青黑色的幕布下吹响。
士兵们早起操练,呼呼喝喝,几下子就把小烛从熟睡中吵醒。
她坐起来迷瞪了一阵儿,想起自己正身处赤羽军中。头顶是暖暖的小帐,身上是厚厚的棉服,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挨饿受冻,真好!
站起来时,腹部还是有些疼,但比之昨日俨然大好。她撩开内衫一看,紫的紫黑的黑,好在都是外伤,便不去在意。
帐里空荡荡的,除了这块木板塌之外几乎没别的——不对,还有一样东西……
一、二、三、四、五,小烛数了数,居然安置了五处火盆子!
上好的炭火不熏不燎,热气蒸腾,怪不得她嗓眼儿发干呢,敢情儿将军大人要为她搭出一间暖室了!
看着这些分布在各处的炭火盆子,小烛心里五味杂陈,又想到霍兰弋之前念叨的那些有的没的,只觉脸皮越来越热,烘得快着火似的。
她深吸一气,拍拍脸颊,理理衣裳,钻出营帐,正好与迎面走来的一队巡逻兵撞上。
大家都对她投来新奇的神色,不过赤羽军军纪严整,没有谁敢在当值的时候掉以轻心,所以就算对她再生兴致也只是看看而已,走过之后连眼角余光都未曾停留。
小烛端着的心放下来。
刚才一下子同那么多陌生男子打照面,可把她紧张坏了。正想退回帐子里,人家全都目不斜视地走了。
她听说过北苍军队中也有不少女将士,个个骁勇善战不输男人。想来大家对军营里出现女子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吧。
不像他们南诏,军队军营乃是女子的禁足之地,如有违背,轻者割去双手双脚,重者直接就地格杀。
看来治国理念不同,很多规矩也不同。
小烛走到帅帐外,一名赤羽卫看到她,立刻说:“小烛姑娘起这么早?伙夫营才刚生火呢。”
“将军起了吗?”
“早起了。将军惯常同将士们一同起早去校场训练,这都有一炷香时辰了。”
小烛看看天,心想:那不刚擦点亮就起来了吗?将军大人真是勤勉!
反观她这个做奴婢的,要不是有外音干扰,还不定睡到何年何月呢!
胸中一片惶恐,忙道:“我想打水洗脸,该怎么走?”
“啊……这个……你先回帐中等着,我差人给你送去。将士们洗漱之地,又脏又乱,你一个姑娘家过去不太方便。”
“咱们军中没有女将士吗?”她随口问。
“当然没有。将军最不喜女子在他面前晃荡……”说到末尾瞥见小烛木呆呆的脸,顿时消了声。
小烛发木,倒不是因为将军喜不喜的问题,而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好像很久之前有人跟她说过类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