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又生事端
文渊朝车内拱手道:“将军,县主到了。”
后者掀开帷裳,露出一张完美侧颜:“城内有紧急军务,为兄先行一步。等天亮后,阿权会带队护送你回将军府。”
“端敏知晓。端敏恭送义兄。”当着大庭广众,小烛在礼节仪态方面丝毫挑不出毛病。
然而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马,她却陷入沉思:莫非好戏要开锣了?
林沐濯前脚一走,小烛立刻召来阿权询问缘由。
原来,昨夜城中又发大难。
之前朝廷临时修建的栖容所,不知何故一夜之间先后塌了四座,当场压死、挤死几十人。
灾民们实在忍无可忍,纷纷指责朝廷草菅人命不顾民众死活。
消息传到宫里,皇帝气得差点掀了御案。
刚建起来的房屋说塌就塌,哪还有一点质量保证?这不活活打他的脸吗?
主理官顺王连夜从温暖的被窝爬出来赶至御书房,被盛怒中的皇兄喷的一头一脸,若不是有国舅在旁调节,怕是难逃革职查办的罪责。
那孙烨说的有条有理:“皇上息怒,顺王头一次接手大任,难免经验不足。为今之计,朝廷应先安抚民心,紧急转移灾民至安全地点。同时勒令大理寺进行深入调查,弄清栖容所坍塌的原因,也好对普罗大众有个交代。”
姜鼎深知当前状况之危急,若因此失了民心,那他这个皇位如何坐的安稳!
“林爱卿呢?他的咳疾是否见好?”
孙烨一听皇帝提起林素,心口就堵的厉害,表面上却露出无比关切的神情:“微臣听说林将军亲自领兵深入朝霞山脚下,在冰天雪地里足足冻了两日,不幸伤及肺门咳喘不断,目前仍身在西大营,由端敏县主亲自照料。”
“不行,得叫他赶紧回来。林爱卿在民众中的威望一向极高,安抚民心的事交给他办必然事半功倍。”姜鼎说完,转身召来翟公公安排人去城外传旨。
姜颐看了孙烨一眼,颤颤巍巍地跪下道:“都怪臣弟无能,错信他人,才酿成此等大祸。”
“错信他人?什么意思?”皇帝听出端倪,口气更为严厉。
“皇兄有所不知,栖容所的建造图纸乃出自工部吕盘之手。当初吕盘将图纸献与臣弟时,臣弟便看出当中设计不够稳定,但吕盘辩称栖容所的功用乃最大限度安置灾民,采用他的设计能获得最大的空间,安置的灾民也最多。臣弟当时救民心切,所以才错听了他的主意。”
“吕盘?”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翟公公小声提醒:“皇上,吕盘大人就职工部司,是位主事。”
姜鼎随即想起,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林素的引荐。
那时候,太后寿诞将至,他想为太后重修寝宫,林沐濯就把吕盘推荐过来,说他技法精湛创意非凡,可堪大任。
后来吕盘不负众望,圆满完成修缮工作,姜鼎便赐予他赏银百两,还将他调入将作监,给他升了个小官。
不过这个人不太懂人情世故,上任不到半年就把周遭同僚得罪个遍,只得又回了工部司,几年下来还待在主事的位置上,不上不下。
毕竟是林爱卿曾经赏识过的人,不想竟为了争得出头的机会,标新立异剑走偏锋,可惜了这一身才华啊!
姜鼎即刻下旨:工部司主事吕盘,因私废公,急功近利,置家国大义百姓生死于不顾,着令废除其工部司主事一职,押送大理寺,听候发落。
小烛听完,暗暗琢磨着:这个吕盘该不会是林沐濯的人吧?不然,顺王和国舅何苦刁难一个小小的主事?
他们俩倒是会推脱责任,说什么错信了吕盘之言。
要知道吕盘人微言轻,要是顺王不肯给他机会,他便是说到天上去也无人理会。
而高高在上的顺王为什么会给他机会呢?肯定又是冲着林沐濯呗!
唉,党派之争,真是劫劫长存生生不息啊,也不知道他们这回又憋着什么坏……
天光大亮,护送县主回城的小队开始上路。
小烛坐在燃着炭火的马车里,一路晃晃悠悠,一个时辰不到便入了城门。
深厚的积雪已被清至路边,中央大道两旁甚至还有不少出摊的小贩。
买卖双方的低语,迎风招展的酒帘,热气袅袅的蒸笼……人们在天灾面前虽然渺小却也坚韧,半月前那一场铺天盖日的大雪终是叫眼前熟悉的烟火气彻底冲散了。
又往前行了一段,老远就瞧见一处巷口周围聚满了人。
待驶近了,几声砰砰的闷响间杂一两句几不可闻的呻吟隐隐传入耳中。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有的实在看不下去,劝道:“不过几张胡饼而已,至于把人往死里打吗?快停手吧!”
“几张胡饼而已?现在什么世道?天灾人祸弄的民不聊生,谁不忙着养家糊口,若人人都到我这儿拿几张胡饼,我们一家老小还活不活了!”摊主气喘吁吁地咒骂,“小贱蹄子,小小年龄不学好,专学那偷鸡摸狗的伎俩,今个儿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再随便伸手作恶!”
摊主骂的有理有据,周遭百姓便不敢还嘴。
阿权本不予理会。
外城不比内城,治安方面本就没那么太平,再加上大灾刚过,混混打架灾民作乱都属于常见现象,闹的厉害了,自有官府中人前来处置。
可小烛却像着了魔似的,一个不注意跳下马车钻入人群,吓得阿权赶紧跟着挤进去。
“县主!”他轻轻拽了拽小烛的衣袖,示意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烛却完全不理不听,径直走过去,使尽力气拉住摊主即将下落的拳头。
那摊主见她也是姑娘家,不过穿戴华丽衣饰不俗,一时不敢造次,只得嚷嚷道:“你又是谁?该不会跟这小贱蹄子一伙的吧?”
“放肆!再敢胡说八道,定叫你全家陪葬!”阿权猛地大喝一声。
此话一出,百姓皆知眼前这位姑娘必然出身高贵,地位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