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 媒婆上门
边说边伸出一只手,四指并拢,一齐向外撇了撇。
齐誉面露不舍,急忙想出个话头:“前日回去后,林将军责备你了?”
小烛没做声。
见此情景,他自责不已地说:“都是我不好。你贵为县主,我却不分尊卑不知轻重,怂恿你做了那么多不合身份的事情。祖父已狠狠地教训我了,我……实在对不住。”
“齐誉,你没怂恿我什么。跟你一起研究药材制作药膳是很开心的事。但义兄说的没错,皇上的膳食不是你我能随便插手的,一个弄不好会殃及九族,未来做事须得三思而后行。”齐誉刚想问会不会怪他,小烛没给他机会,又说,“我真心把你当朋友,所以更不想将你扯入是非之中,以后咱们还是不要来往了。”
眼看帐帘就要放下,齐誉急的一把拉回去:“小烛,什么是非?为什么不能来往了?”
原来这世上思维简单的人不止她一个。
小烛耐着性子分析道:“你我虽为挚友,然男女有别。若经常碰面待在一处,那不落人话柄嘛!”
“这、这……”齐誉蓦地满脸通红,挠挠额角道,“这种事其实可以避免的。”
小烛诧异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且安心等着吧!”丢下这么一句,齐誉提着袍裾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两个月后,镇国将军府迎来了一张拜帖和一位在京城之中声名俱佳的媒婆。
这位大嫂姓王,长相富态,性格圆滑,嘴皮子利落,一看就是保媒拉纤的一把好手。
她拿着齐绍亲笔撰写的求婚启呈给林沐濯过目。
“早就听闻端敏县主温柔贤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今日奴家受太医署齐大人所托,略备薄礼,特来替齐小公子求娶县主,敬请林大将军笑纳。齐府虽不及将军府的气派,但齐小公子对县主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鉴。日后相处,必会敬之爱之珍之重之。还望将军能允下这门婚事,让两家喜结秦晋之好。”
王嫂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时候,林沐濯刚好看完这篇启文。
他照着折痕放回去,朝媒婆看了一眼:“齐大人和齐小公子的心意本将军已经明了,你可以回去了。”
一句回去就完了?想必这位林将军上无父母,身无妻儿,对这些繁文缛节不太了解吧。
王嫂攥着手帕赔笑道:“奴家此番是带着任务来的,将军总得答复一二,奴家才好回齐府复命呀。”
林沐濯不假思索道:“就说要同县主商议,眼下没法答复。”
话中似乎透着几分不耐。
王嫂暗中琢磨着:按齐小公子的说法,他与县主相识相交数年,彼此互有好感,并不属于单相思或者强逼人家姑娘。既如此,镇国将军肯定默许了这事,不然他的义妹怎敢随便同外男来往。
可道理归道理,王嫂还是觉得很不好拿捏。
那林素的名头她可听说过,辅国理政打仗用兵哪一样能难倒他?
这种谪仙般的人物所思所想往往不同一般,最是难相与,一旦她哪句话没说对,搞砸姻缘是小,开罪朝廷大员可就糟了!
而且,王嫂之所以会这么担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数年之前,她还是个学徒,经常跟随师父到各家各户说媒。
有一天,师父突然接到朝阳公主的邀约,请她去镇国将军府提亲。
虽然女方亲自找红娘去男方家比较少见,但考虑到姻缘双方一个是皇家公主,倍受宠爱,一个是朝廷新贵,风头正盛,两人实在般配的紧,就爽快答应了。
等入了将军府,说明来意后,将军大人不喜不怒,即刻着人往京兆府尹手里递了张状子,状告师傅没有职业操守,不顾人伦法理,藐视朝廷命官……
当天晚上,师傅就被抓进了大牢。
虽然师傅在牢里只待了几天,也没吃什么苦,可她的媒婆生涯算是走到了尽头——谁敢用一个坐过牢的人说媒呀!
然而造成这样的后果,并不能全怪镇国将军,师傅在这件事上确实欠考虑。
比如这个人伦法理的问题。
朝阳公主明明双亲健在,怎好绕过皇上皇后私自差人提亲?公主不懂事,师傅理应提醒劝诫,不该一口应下。
再比如这个职业操守的问题。
师傅把公主夸成一朵牡丹、一株白莲、一抹粉桃,可实际上呢?朝阳公主的风评并不好,外表如何暂且不说,单那性格就足够令人退避三舍。
师傅罔顾事实,睁眼说瞎话,这可犯了说媒的大忌呢!
这事过后,三方皆受影响。
师傅那边自不必提,直接失了营生;朝阳公主据闻被皇后娘娘一顿说教,闭门反省数月;到了镇国将军这里,呵……再无媒人敢上门!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王嫂深深吸取师傅身上的教训,但凡有人家找她做媒,一定把男女双方的情感动向以及家中长辈们的态度了解清楚,避免自作主张重蹈覆辙。
这些年来,她靠着这份小心谨慎,成就了不少美满姻缘,在媒人圈里的名号也日益响亮。
齐家找上她,并不稀奇。
而她之所以会应下,一则是想通过这次买卖换个人情。人生在世谁还没个七病八痛,若能让齐家攀上将军府,日后寻医问药还不一句话的事?
再则,皇城周边的显贵们把这对义兄妹的关系传的天花乱坠,不想县主竟与齐府小公子情投意合。她干说媒行当,自然希望有情人能在她的牵线搭桥下终成眷属,可私心拦不住好奇,总想着没有血缘的男女之间真的存在纯兄妹的情谊吗?
王嫂细细揣摩将军大人的反应,缩紧嗓眼儿问:“不知县主此刻是否人在府中?若在,烦请县主出来问询问询。”
“齐家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这一次林沐濯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原本清冷的眸光很快覆上一层疑惑,大约是突然发现眼前之人居然有些面熟。
“将军息怒!”王嫂可不想他忆起什么不愉快的过往,急忙垂首福身道,“奴家求好心切,倒显得冒失了。人生嫁娶乃头等大事,确需好生考量方可决定。奴家这就回去等消息,殷殷盼望喜讯传来也不枉齐小公子对县主的一番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