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蝉寺一行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杜湘灵便和杏儿收拾好包袱到了侯府门前。
却不料,此时还能撞见等在门前的杜秋语。
前世这个时候杜秋语明面上还是个听话的病弱妹妹,今生被她这么一搅和,她这妹妹莫不是以为经过昨日那事后还能继续博得她的信任?
但很显然,这会儿从白裙少女不大友善的表情来看,并不是这样。
杜秋语自回府到现在,少说也有一月的功夫了。
这一月间,她大致也弄清了府内的情况。
她那位侯爷爹爹很是不喜杜湘灵这个假货,而她,也是亦然。
先前之所以还跟这假货维持表面的姐妹情谊,只是因为当时回府的时候她还未摸清状况,只能做出一副良善的模样。
昨日那事,虽较为出乎她的意料,不过也算给了她一个和杜湘灵撕破脸皮的机会。
杜湘灵将包袱递给一脸警惕之色的杏儿让她先上马车后,看向明显有话要对她说的白裙少女,淡着声音问道:
“妹妹起这么早专程来送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交待吗?”
见身前的蓝裙少女在经历了昨日那种事后,如今看到她,依旧是这副波澜不惊的美好模样,让杜秋语不自觉地掐了掐手心的肉,皮笑肉不笑地靠近了她些。
从侯府守门的侍卫那处看,这两位小姐看起来像是姐妹情深,近着距离在说悄悄话。
实则,此时杜秋语正威胁般的压低声音对杜湘灵道:
“昨日那事,你也看到了。
爹爹究竟偏袒谁,想必应当十分明显。
你作为我的替代品,日后若想要继续在侯府内过好日子,那本小姐劝你,还是管好你的嘴。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如若不然,等你从秋蝉寺回来,我可不敢保证这府内还有你的一席之地。”
瞧着她这妹妹不再装下去,终于露出真面目,杜湘灵轻笑过后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倒伸手替杜秋语整理起衣襟。
她趁着一脸嚣张之色的少女呆愣的间隙,凉着声音道:
“府内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目前来看还轮不到你说话。”
侯府有如今的地位,和她密不可分,杜秋语这个蠢笨的,又能知道些什么?
掩下眸内的讽刺,她顿了顿手下的动作,抬起发冷的眸子,气势压人地盯着杜秋语继续道:
“至于昨日之事,我退让一步,并不是代表我怕了你。
而是看在母亲的份上,最后让你一次。”
就当,是偿还那位知晓她真实身份后,却还依旧待她如常的侯府夫人的恩情。
前世她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去弥补侯府,已经足够了。
这一世,她只想简简单单为她自己,为她在意之人而活。
话落,她收起帮杜秋语整理衣襟的手,踏上马车后看向还想要说些什么的白裙少女,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出声道:
“好了,再不出发,估摸着待会儿这天就要下雨了。
妹妹还是快些回去了,就不必再送了。”
言语间她动手将马车车帘放下,直接眼不见为净。
“车夫,出发吧。”
看着马车穿过晨雾往远处驶去,杜秋语的气的绞起手中的帕子,最后跺了跺脚气愤离去。
同一时刻。
一辆从将军府出发的马车也在往着秋蝉寺的方向去往,只不过这辆马车对比起杜湘灵乘坐的那辆,显的逊色不少。
若非马车用的马车帘上带着将军府的标志,怕会让人以为这是什么寻常百姓乘的马车。
马车内。
凌五正在动手给对面靠窗而坐的高大男人斟着茶。
男人眼上蒙着一根黑色丝带,一张面上只能看清他挺立的鼻梁和微薄的唇瓣。
一阵带着些泥土气息的风从窗外吹来,令鼻尖落了一颗美人痣的男人皱了下眉头,用食指敲击了下桌面,沉声道:
“凌五,关窗。”
话刚落,便听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
见状,刚刚倒好茶水的黝黑少年忙放下手里的茶壶,将马车窗子掩好。
他家将军也不知怎得,几日前中毒醒来后就较为厌恶阴雨天,一到阴雨天这心情就会变差不少。
只不过其中原因,他作为一个下属并不知晓。
听到木窗合上的声音响起,严舟靳皱起的眉头方缓了些。
说来也怪,几日前他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梦中他身着红色嫁衣,意气风发,看样子是准备迎娶自己的妻子。
但,当花轿穿过雨幕落到他身前后,他掀开轿帘,却瞧见一具没了生息的尸体。
在梦里,那具尸体他瞧不清面庞,却能切身感受到那股失去挚爱的痛。
梦醒后,他依旧接连几日在做这个噩梦,令他很是烦恼。
昨日,府内的老人告诉他,去秋蝉寺祈福一趟,问问那处的高僧,这种情况应当能缓一些。
他想着这几日他也是待在府内养伤,没什么事情,今日便出府,打算试上一试。
顺带再办些事情。
巳时,秋蝉寺石门处。
秋雨拍打起寺院周围栽种的一片竹林,振下多片细长的竹叶,顺着带些雾气的风落在地上的水坑内,浮在水面上打着转。
远远看去,带着一丝朦胧的美感。
不多时,接连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穿过雨雾,停在寺院石门口。
杏儿瞧这秋雨还在下着,给自家小姐系了个挡风的披风后,拿起纸伞率先下了马车。
待宽大的伞面撑好,她方对着马车里道:
“小姐,下来吧。
落脚的时候当心些,下面有个小水坑,勿要脏了您的裙摆。”
“嗯,知道了,你也将伞撑正一些,别都倚向我这处。
到时候你染了风寒,莫不是还要让我这个做小姐的来照顾你?”
一主一仆打趣交谈的同时,正扶着凌五右臂往马车下走的男人也落了地。
严舟靳刚一下车,便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腰间落下。
摸了下本该挂着锦囊的位置空了去,他忙蹲下身子,在湿软的泥土上摸索起来。
“锦囊......”
这是他身死的娘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向来被他视若珍宝。
凌五一看自家主子珍重的锦囊掉了,也忙将伞往严舟靳那处遮了下,同时蹲下帮他拾起锦囊。
恰巧因为此,让余光正好瞥到他们这处的蓝裙少女未能看清严舟靳的面容,只瞧见他蒙着双目的黑色丝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