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东方洛染果然听到了钧天使臣离开的消息。
不过,她更关心湟源的使臣团。
昨晚,洛帝已经知道了堂本立的死讯,暗一禀报飞往湟源的书信被成功拦下来之后,她便模仿着自己那外公的字迹写了一张简短的纸条,让他找机会把两样东西都夹在了世子爷洛灏封递入宫中的奏折里。
剩下的事情,便交给她的那位皇帝舅舅好了,东方洛染眼中狡黠。
御书房。
“陛下,已经过了三更了,还请保重身体,早些休息吧。”张远将茶水放到御案上,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洛帝揉了揉太阳穴,“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了这么久的奏折,他的确有些累了,打算先稍稍休息一会儿的时候,脑海中不由又想起了湟源的虎威将军死在了苍耀境内的事。
他已经派了大理寺的人专门前往通州调查和缉拿凶手,又下令风影卫暗中协助,洛帝知道,无论如何,大理寺的人最后都会揪出一个“凶手”来,让他可以给湟源一个交代,洛帝的心中倒并没有太过担心。
然而他却不想面对湟源的狮子大开口——依他对堂本焰的分析,这老东西绝对会这么做,尤其死的人还是他的亲孙子,他定不会让堂本立白死,定会向苍耀要求更多东西。
事关苍耀在五国面前的形象,若处理不好,今后还有哪个国家敢派使臣来苍耀?
可一想到面对湟源的要求自己只能捏鼻子认下,这位有雄心的年轻帝王便觉得心中发堵。
洛帝休息了片刻,又坐直了身子,拿来最上面的一本奏折打算批阅,谁知,却忽然有东西掉了出来。
是一封信,还有一张纸条。
洛帝看了眼那信封上的名字,不由眼中出现疑惑之色。
他又看向那纸条,却惊讶地发现了竟是自己皇叔的字迹。
不,并不是皇叔的字迹,这人只是模仿皇叔的字罢了,而且,有些地方的刻意败笔,说明他并不想隐瞒自己模仿字迹的事。
仅仅几眼,洛帝便得出了这些结论。
他看了纸条上的内容,眉头便皱了起来,又拆开了那封本该送往湟源的信看完,鹰眸中闪现出锐利的光。
“小远子,给朕传礼部侍郎明远。”
.......
“郡王。”
如梦轩内,男子一身青竹白衫,站立在东方洛染的对面。
“看来,侯公子定是亲自去验证过了。”东方洛染看着他明显憔悴了些的脸,笑了笑。
“朝方愿为郡王所用,还请郡王助朝方报此深仇大恨。”侯宗域说着,便直接跪在了地下。
东方洛染皱了皱眉,将他扶了起来,“不要脏了你的白衫,只要你不背叛本郡王,那本郡王定会倾尽全力让你如愿。”
那句“不要脏了白衫”让侯宗域一愣,这是说,让他保持自己原来的品性不必改变么?
他心中忽然觉得,也许这位年纪尚幼的郡王,会是个不错的主子。
“朝方既已认郡王为主,不知郡王接下来要朝方做什么?”
东方洛染笑了笑,“你无须做什么,只要依旧按照你原来的打算,继续准备六月份的礼闱便是。”
侯宗域自是应是离去。
侯宗域走后,后堂内忽然走出一位穿杏色纱裙的娇美女子。
东方洛染瞥见她,露出一抹笑,“哟,这不是我们的鱼榕姑娘么?不在家等着侯宗域回去,自己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鱼榕不理会她的话,只是看着侯宗域离开的背影,“宁郡王,这样做真的可以么?”
那日这宁郡王在这如梦轩宴请他们二人,期间说自己知道杀了侯宗域父亲的凶手究竟是谁,侯宗域激动追问,而她说出的人却并不是自己,而是当朝的右相风轻养。
尽管事先已经和东方洛染串通好了,可她没想到,东方洛染居然打算直接告诉侯宗域凶手是谁,始料不及下,她竟开始担心东方洛染会把她买了,整张脸都吓得惨白。
但最后,东方洛染只是玩味地看了眼她,然后说出了风轻养的名字。
她这才觉得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侯宗域自是有所怀疑,东方洛染便拿出了一半的饰物,说这便是当日杀你之人所佩戴的,而为了让他信服,另一半她并没有取来,还放在那人处,只要他找到机会一对照便知。
侯宗域看了这佩饰后当即脸色一变,瞬间便信了。
他当然会信,因为这正是当日鱼榕杀他父亲时戴的衣服佩饰。
见侯宗域瞬间改变的神情,鱼榕便明白了,看来当时他定是躲在了某处看到了她杀人的过程,心中不由庆幸,这饰物除了杀人时她会佩戴,平日里从未佩戴过。
却是不知道这东方洛染究竟是怎么把它放到风府人的身上的,那一天侯宗域在风府总管的身上看见了另外半面佩饰,便对东方洛染的话再也深信不疑了。
鱼榕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这位小郡王的好手段。
“或者说,告诉他,其实风右相并非凶手,你才是?”东方洛染一双流畅婉转的墨眸吊了丝讥诮看向她,“鱼榕,你不会不明白,这么做除了我之外,究竟对谁最有利。”
鱼榕咬了咬唇,说不出话来。
东方洛染叹了口气,“鱼榕,你我之间的那点恩怨,本郡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如今我得了我想要的人,也让你过上了想要的生活,今后你便安心待在侯宗域的身边做个贤妻,至于之前的事情,多想无益,便不如不再去想。”
“让郡王操心了,”鱼榕对她行了一礼,“其实鱼榕知道,小公子的人一直如小公子的眼眸一般纯粹,之前的事,鱼榕向你赔礼了。”
她称呼的是小公子,而非郡王。
说到底,对当日所见的少年,鱼榕心中常有思绪。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东方洛染心里多少有些无奈。
说她纯粹的人,倒当真只此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