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泽说先生新得了一员虎将,先生宝贝的紧”章台柳笑眯眯道:“台柳想见识一下其风姿,不知先生是否方便?”
“你说云朗啊?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哪喝的醉生梦死呢。”陆缱抬头望了眼天笑道:“怀叔,劳烦您派人出去找找,提醒云朗吃点东西,别光喝酒,小心又胃疼了。”
见怀恩领命退下,章台柳笑道:“先生与云将军关系真好。”
“还好吧”陆缱笑道:“他领兵大破宋军,又一个人斩了人家宋国好几位将军的项上人头,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替远晨多上心些,也是应该的。”
“还有啊”陆缱顺手摸了摸澹台泽的发顶语重心长道:“你们以后可要记得,对于有才之人不止是金银,更要尊重他们个人才能走的更远。”
澹台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弟子记下了。”章台柳笑着道:“对了先生,这是君上让我送来的的审讯记录,弟子觉得,这人的身份有些意思,恐怕与郢都有关。”
“哦?是吗?”陆缱接过看过裴远晨的审讯记录浏览一遍点了点道:“如此看来,这人被智氏派来散布谣言,也勉强算半个心腹?”
章台柳笑道:“这件事我等查过,此人也算是世家子弟,不过少时便家道中落,不知怎么搭上了智家的旁系姑娘,做了上门女婿,这才慢慢发达起来。”
“等会,你刚才说他是智家的上门女婿?”陆缱重复道。
“是的”章台柳笑眯眯道:“先生可是想到什么了?”
陆缱点了点头道:“台柳,你还记不记得当年远晨中毒差点没命那次?”
章台柳弯了弯眉眼笑道:“先生,是想借这个机会把之前智氏谋害君上的事捅出来?”
“聪明”陆缱转着手中的毛笔道:“那张牌当时没发,现在可以打了。君上对此没什么意见吧?”
“没有,君上说此人任凭先生处置。对了先生”章台柳摇头,抽出一封信递给陆缱道:“君上说先生如果有疑问便让我把这个交给先生。至于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陆缱拆开一看,居然是五张空白的白纸。说是空白的也不对,每张纸下面都有裴远晨的亲笔签名和官印私印。
陆缱一倒,一枚小小的私印掉了出来,陆缱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裴远晨印四个字。
这孩子……
知不知道人心难测,也不怕我随便写点什么给他整内乱吗?
陆缱突然有点想裴远晨了。
“先生”见陆缱眼中有了泪水,澹台泽把手覆在陆缱手上小声道。
“我没事”陆缱微微抬头把眼泪逼回眼眶道:“台柳,传令下去,犯人冯志远乃智氏卧底,参与智氏与夷狄密谋借战争谋害籍昭君致使籍昭君性命险些不保在前,如今在军中恶意散布谣言挑拨我与籍昭君关系动摇军心在后,拖出去军法处置。”
见章台柳和澹台泽领命下去了,陆缱轻轻推开桌上的账簿给自家孩子写了一封信。
不是以往的政事,而是一封家常信。
夜凉如水,裴远晨持着一封信站在树下久久不语。
“远晨”裴远曦推着轮椅从一旁过来,看了看自家弟弟的表情笑问道:“希文给你写信了?”
裴远晨点了点头,悄悄把信往身后藏了藏。
裴远曦望着拿着信半天还舍不得拆的弟弟笑了笑道:“我们近日来能大破智氏,希文功不可没。若是没有她在适合的时机抖出当年智氏串通拓跋氏残害王室之事,那智氏士兵的心也不会散的那么快,我们只怕现在还在在淮水僵持着踏不出一步啊。”
“她一直很好”裴远晨轻声道。
“你喜欢她。”
良久,裴远曦望着自家弟弟一字一句道。
“是,我喜欢她。”裴远晨沉默半响,最终还是认命般点了点头,又面露难色道:“大哥…”
“放心,我和夫人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裴远曦见裴远晨似乎想说什么忙温言道:“你的感情问题自己自然能处理好,我纵然是你的兄长,也不会越俎代庖,不过是想与你随便聊聊罢了。”
裴远曦笑道:“远晨,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当楚王?”
“楚国,内忧外患,急需改革……”裴远晨道。
“对,也不对”裴远曦摇摇头笑道:“与公,我在秦国见识过秦的强大,也知晓我大楚世家贵族的腐朽,小打小闹的改革,与楚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你从小心志坚定,行事果断,又能文能武,自然比我这个只能坐轮椅的人更适合推行改革。”
“大哥,也曾是能文能武智勇双全的公子”裴远晨低头握紧了信封道:“都是因为我……”
“不,远晨”裴远曦轻轻摇了摇道:“当年我离开楚国时,其实就决定退出王位之争了”
裴远晨愕然。
“说来惭愧”裴远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静遥和我,都是喜平静闲适,不愿争抢之人。我一直觉得若是爱一个人,便该让她过她喜欢的生活。王后的位置太吵,也太累,静遥并不喜欢。
我爱她,所以我想陪她一起闲云野鹤,做一对闲散人。他年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执手偕老,儿孙绕膝,望着满天繁星给孩子们讲讲我俩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那才是最她最喜欢,也我最想要的日子。”
说到这,裴远曦似乎笑了笑,声音里也满是幸福的味道。
“远晨,”裴远曦转着轮子轻声道:“你若真心喜欢,便早些告诉她罢。”
“时机不对”裴远晨轻轻摇了摇头。
裴远曦望着自家弟弟,半响,叹了口气温言道:
“好罢,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裴远晨点了点头,轻轻道了声谢。
“远晨”裴远曦推着轮椅,牵起匆匆赶来的江静遥的手道:“他日,你若是改主意了,或是想喝酒了,都可以找大哥。”
说罢,也不管自家弟弟,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明月高悬,月下对影成双,裴远曦不知说了什么,推着他的江静遥捂嘴娇羞的笑了笑,微微低头,裴远曦撑着轮椅扶手起身,轻轻印了个唇印在爱人侧颜。
裴远晨默默低头回去拆信封了。
陆缱这次难得给裴远晨写了三页纸。
第一页纸简单说了下天气转凉,嘱咐裴远晨增添衣服,领兵在外注意安全,粮草储备充足攻城之事不要着急,紧接着与裴远晨轻描淡写说了之前宋国来犯的事情经过让裴远晨不要担心。
当然,也没忘了提新得了云朗这一员大将的事。
先生最近当真是辛苦了,天天又要忙粮草又要抵外敌,怕又是好多天没休息好吧?也不知道让台柳带回去的香包能否让先生舒服一些。
裴远晨挑了挑灯芯继续往下读。
第二页纸提了一些籍昭最近的变化,说起阿泽最近在跟着风清然学看账本,讲着讲着不知怎么又提到了籍昭今年收成不错,又带着百姓开了多少荒地,水力龙骨车技术上又有所改进,可以为百姓节约多少力气等等。
裴远晨望着陆缱的信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
我的先生啊,三句话不离民生,当真是极好的令尹人选。
裴远晨又默默展开了第三页纸,第三页纸很简短,提起再过一个月便是裴远晨的十八岁生辰,陆缱问他有什么生辰愿望。
“十八岁生辰”
裴远晨慢慢念着这几个字,一瞬间晃了神。
“还有不到一年就十八了啊”裴远晨轻声道。
裴远晨抬头望了眼明月,忽然不知怎么忽然想起自家兄长与嫂子相携而去的背影,取了毛笔轻轻沾了点墨回信道:
弟子希望,登基当日祭祖时,先生能站在我身边。